第0146章 好狗戀舊槽(第2/2頁)

現在的局面是,一派人想廢掉丘神勣,一派人則保住丘神勣。名利場中,不怕你樹敵多,就怕你沒存在感。

李潼本來想給丘神勣羅織一點有的沒的罪名,讓其人能夠跟將要遭到清洗的張光輔扯上那麽一點關系。結果現在倒好,張光輔直接跳出來,就差跟人明說誰敢弄我倆?

此前李潼挑事是挑事,可是現在事兒真的挑大了又有點後怕,擔心他奶奶能不能控制住局面。

一旦玩脫了,按照武則天那親情方面素來少節操的行為作風,犧牲掉他們一家從而換取將丘神勣拉回來,這並不是難以做出的決定。

雖然從長遠來看,丘神勣真要提出這要求也是在作死。但真要發生這一情況,丘神勣是不是作死,跟李潼也無關了,那時自己都埋墳裏了,也沒辦法再幸災樂禍。

其實對於更大的殺機,李潼不是沒有防備的預案,也是此前在魏國寺的時候受到了啟發。

武周代唐主要是從佛典中尋找其理論依據,比如眼下魏國寺正在緊張編撰的《大雲經義疏》。這部經書其實是通過對《大雲經》的注解去摻雜武則天將以女身為帝的說法,經文本身並無,仍然是有些穿鑿附會。

但其實另有一部經書,直接在經文本身便指明女身為帝的合理性,名字叫做《佛說寶雨經》。這一部經書之所以不如《大雲經義疏》名氣那麽大,只是因為生不逢時。

《大雲經義疏》編撰於武周革命的關鍵時期,是武則天這一時期僅有的經義依憑,所以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宣傳。至於《佛說寶雨經》,則譯成於大局已定的長壽二年即公元693年,所以在宣傳力度上便不如《大雲經義疏》那麽大。

如傅遊藝此類渴求上進者,為了武周代唐都操碎了心,直接把自己都搭進去了。

李潼作為一個親孫子,沒有絲毫表示也說不過去,所以他是打算由此入手,私下裏搞一個半梵文半漢文的經幢,刻寫上一部分寶雨經的內容,做舊一下。等到誰要下黑手弄他的時候,趕緊獻上去給自己續一波。

所以說為了保住自己小命,李潼也真是操碎了心。如果這一次丘神勣敢自恃特殊時期而恣意作死,李潼打算先用一用,讓他奶奶別那麽沖動,留下孫子興許還能再給她驚喜。

鐘紹京沒有讓李潼失望,雖然不知少王真實意圖,但在傍晚返回王府的時候,還是帶回了至關重要的消息。

“卑職午後於承福坊約見故友幾人,小知鳳閣幾事,關乎重大,不敢隱瞞,疾行歸府回奏大王。”

鐘紹京神態嚴肅說道:“朝日之後,左金吾衛大將軍丘神勣進言政事堂,言金吾衛宿衛職重,請北衙百騎再擴以分南衙宿衛之勞……”

“這是真的?”

李潼聞言後臉色頓時一變,有些不敢置信。

鐘紹京點點頭,又說道:“鳳閣張相歸署後暴跳如雷,痛罵丘神勣豬狗之才,聞者頗多……”

“哈、這真是……”

聽到這裏,李潼心情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。他本來不太相信所謂天命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,但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大大挑戰了他這種認知。

朝會上宰相們各執一詞,使得丘神勣沒有被奪掉軍權。本來以為宰相跟南衙大將聯合起來是一股非凡的政治勢力,結果沒維持一天直接就被豬隊友拆台。

原本李潼還憂心忡忡的閉門分析,可是聽到鐘紹京講起張光輔直接在鳳閣便破口大罵,可以想見其人是怎樣的憤慨。從張光輔角度而言,丘神勣這麽做真的就是爛泥扶不上墻。

不過從李潼看來,張光輔又何嘗不是機關算盡太聰明、反誤了卿卿性命。今天朝堂上他就算不發聲附和拿掉丘神勣軍權,但凡能夠保持沉默,都不會完全暴露出宰相們分歧已經這麽嚴重的事實。

至於丘神勣,也真是色厲內荏,好狗戀槽。平時那麽威風,欺負起自己來一副勢不可擋的架勢,結果朝堂上被人輕敲一下子便原形畢露,搖著尾巴跑回去找溫暖。

原本李潼還擔心,一旦張光輔跟丘神勣達成什麽政治層面的默契,架勢撐得太足、會讓武則天在接下來的布局中都投鼠忌器。

現在看來,在人心的把握上,李潼較之他奶奶還差了許多。特別是丘神勣這種用慣了的鷹犬,關鍵時刻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,武則天簡直是洞悉入微。

用男女關系來做比喻的話,丘神勣這麽做真是一個注孤生的直男癌,月老鋼筋焊條給你接的緣分都被你生生拗斷。以後朝堂中凡有什麽風吹草動,誰又會帶上你?注定一輩子只能做武則天的狗,除此之外不會再有任何政治前景。

此前李潼在謀劃對付丘神勣的時候,考慮更多還是其人南衙大將的身份,可是現在,僅僅只是舔狗之間的較量,老子誰都不怕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