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147章 威名遠播陳街使

永昌元年七月,注定是不尋常的月份,初一朔日大朝會上的人事糾紛已經令人驚悸不定,而當風暴徹底爆發出來的時候,更是洶湧得讓人難以置信。

七月初二,神皇陛下詔令再議去年平越王李貞亂事,鳳閣右史岑長倩時為後軍大總管,督事忠勤、行伍嚴肅,有定亂之功而無遺禍地方,得封鄧國公並加輔國大將軍,知兵部夏官武銓諸事。復州刺史狄仁傑舊任豫州,頗進德言,召為洛州司馬等。

之後,在文昌左相蘇良嗣病退、鳳閣左史張光輔缺席的情況下,政事堂通過左金吾衛大將軍丘神勣所請北衙百騎擴軍之議,以右散騎常侍武攸寧暫押千騎使,主持百騎擴軍事宜。

左金吾衛大將軍丘神勣能切時弊、進良言,加位特進,長子丘嗣忠授右衛勛一府中郎將,次子丘嗣誠授司門郎中,並令舉薦良將二員直北衙千騎軍事。

這一番人事調整公布出來,頓時又在台省之中引起極大震蕩。尤其是左金吾衛大將軍丘神勣,昨日剛遭發難,險些被奪軍權,但在今天就完成逆轉,以南衙將軍位拜文散官僅次於開府儀同三司的特進,論及顯貴,在南衙諸將中僅次於原宰相、以太子少保而領右玉鈐衛的裴居道。

但若論及實際的權勢,右玉鈐衛除了翊府宿衛之外,所統僅僅只是外府番上之步射卒眾,遠不及金吾衛那樣職權廣泛。

從這一點而言,丘神勣可以說是一躍成為南衙大將第一,其人所受榮寵更勝往昔,充分顯示出身為神皇肱骨心腹不可撼動的地位。

也正因此,丘神勣尚在禁中隨駕檢閱北衙諸軍的時候,其積善坊家宅已經是賀客雲集。待到其人離宮歸邸,迎接的隊伍更是從坊中直接排到了天街上。

對於自身威榮權勢再攀新高,丘神勣也是大感振奮,吩咐家門子弟集宴賓客,竟夜歡慶。

當然在勢位大進、重獲恩寵的喜悅之下,也並不是沒有煩心事。譬如昨日朝堂上指使人攻訐他的宰相岑長倩,居然也在同日受賞,而且所得恩賞甚至還遠遠超過了他。

丘神勣對此自然大感不滿,明明進言北衙擴軍、使得神皇陛下能夠大手筆整頓畿內軍事的是他,可岑長倩這個老狐狸不知用了什麽手段,居然將他的功勞貪奪去一大半。

不過丘神勣相信,以神皇陛下之英明,如岑長倩這種貪功竊位者勢必不能長久,眼下不過是還要暫借宰相之力,讓他們不要對此進行掣肘,一旦北衙擴軍事宜完成,自然沒有再作錯寵的必要。

另外還有一點,那就是一直到了今天,丘神勣才察覺到原來神皇陛下一直引而不發,居然意在左史張光輔。

一想到昨日張光輔居然出言助他,丘神勣就暗怕不已,同時也慶幸自己見機得早,能夠在第一時間向神皇陛下表態,洗脫了自己與張光輔勾結的嫌疑。否則今天非但不能再享恩寵,或許還要與張光輔一起受到神皇陛下的打擊!

經此之後,丘神勣更加有感於神皇陛下權術之深不可測,自己此前心懷戚戚而另做謀計,也實在是失於輕率。事實證明,唯有緊緊跟在神皇陛下身後,才能長保權位不失、富貴固享。

離宮之前,神皇陛下又特意召見丘神勣,並將禦史新奏數言宣告於他。

那些言官禦史,向來都以謗議大勢者為能,早間詔書剛剛發出,傍晚便就言攻丘神勣,言他父子三人並執事禁衛,難防親親相隱之俗情,不可杜絕陰計滋生於私室。

丘神勣當時也是惶恐有加,不知該要如何應答,還是神皇陛下良言安慰他:“大將軍恭任此位,非是短日,犬馬奔波報效於朕,使朕能夠安居禁中。忠義門庭,自有風骨淵源可賞,我正盼你父子繼力效忠,怎麽能無顧你的舐犢之情,逐你二子遠任外邊,骨肉長作別離……”

神皇陛下這一番安慰,更令丘神勣感激無比。同時也不免冷笑那些以唇舌筆鋒中傷他的奸流,真是選了一個最不恰當的說辭。若他父子不能並任禁中,那麽武家子又該如何任用?

經過一整天的勞累,丘神勣精神已經很是倦怠,歸家後勉強列席應付一下賀客們,然後便起身退席返回內室準備休息。剛待解衣入眠,又有門仆來報言是屬下陳銘貞等人希望能夠入室當面道賀。

“不見,讓他們安在中堂歡飲即可,不必殷情擾內。”

丘神勣擺手吩咐一聲,下屬們的心思他很清楚,請求入室相見,道賀還在其次,關心更多大概還是他手中那兩個舉薦北衙千騎的名額。

金吾衛司職城防,職權雖重,但也難免事務繁瑣,浪跡閭裏,久勞無功。千騎為北衙新擴之軍,誰都看得到神皇陛下組建其軍正是當作心腹力量,若能入選其中擔任將校,禦前拱從效忠,自然也能得更多升遷機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