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082章 武氏諸眾(第2/2頁)

這麽拖延了足足有大半刻時間,眼見武攸暨臉上不耐煩之色已經越來越濃,他才又歸席擺手微笑道:“多謝武將軍相告,我兄弟年幼淺薄,少經禮事,若非任事德長者提醒,實在不敢誇恪禮不逾。”

聽永安王語氣轉為客氣,武攸暨心中煩躁稍減,正待要張口再勸,卻聽永安王又繼續說道:“因知短見薄識,不敢絲毫有違德長者之教。薛師引我兄弟至此,命我兄弟安坐在舍,以待參禮。樂部諸事,職者自理,我兄弟守此安逸,只待參禮,有勞將軍走告。”

李潼嘴上這麽扯皮,心裏其實也在評估武家人在這一時期,究竟有著多少的主觀能動性,或者說,試試他們敢不敢冒著打斷大酺典禮的風險,將他們兄弟幾個強逐出外。

須知此刻,眼前的武攸暨可是不知他心裏早有作死的大計劃,身為禁衛將軍,逐走幾個死皮賴臉不願走的閑散少王,並不是什麽不好下的決定。

如果武攸暨敢於用強,李潼敬他是條漢子,大家比比誰能折騰。如果不敢,也可以理解,武則天殺其妻、賜其妻,就沒考慮過武攸暨半夜睡不著,越想越激憤,一刀捅死自己親閨女的可能。

李潼不想招惹武家,那是因為滿頭癩痢、實在不想再惹虱子,雖然都是立志舔狗,武家已經拖家帶口上位了,他這裏還未出發呢。

但若說對武家人畏之如虎,那還真沒有。都是做舔狗,誰還能比誰多出什麽優越感。大凡我能湊到我奶奶身邊,你也無非多了兩口牙,敢不敢呲,終究還是看主人意思,到最後拼的還是技術硬實力。

至於說武周時期皇嗣之爭,傳武還是傳李,看客們都爭得一腦門子汗。

但只看武承嗣、武三思這些人,薛懷義在的時候給薛師牽馬,張氏兄弟上位,五郎六郎叫得黏糊熱絡,前後十幾年跨度,什麽長進都沒有,他們壓根就沒有獲得獨立於武則天意願之外的權力。

還想做大周創業二代?那純屬內心加戲,給你舞台沒有這個能力。

真正有眼力、有是非觀的人,誰也沒把武家當作一盤正經菜。只有李顯那去國十余載,歸來無相知的人,好好捧著武家幫襯自己。

可李旦被摁在洛陽抽打半輩子,硬是咬著牙沒有與武家有任何瓜葛,這是一個明白人,他要真敢跟武家眉來眼去,他媽真得弄死他。他作為大唐傳承的最後標杆,也絕不容許與武家不清不楚。

武周一朝,鬥爭大脈絡很清晰。革命之前,大家都在議論太後敢不敢踏出這最後一步。

履極之後,木已成舟,趕緊討論一下誰來接我的班,畢竟我年紀大了也幹不長,瞬間將鬥爭的核心從改朝換代拉回傳承問題,鬥爭的尺度與戰場快速縮小,只集中在中樞之內。

權力的高層次體現,不是我臉紅脖子粗跟你爭勝負,而是由我決定你們來爭什麽。

武家是武則天樹立起來的一個工具和靶子,在這個鬥爭過程中任何偏幫行為,只說明武家戰鬥力不太行,不拉偏架幹不下去,不能代表武則天的真實意志。

這個鬥爭的過程,只是帝王心術,不存在母子、姑侄的倫常關系,武則天是一個皇帝,她不是大唐扶弟魔。更不要說她那些娘家兄弟們,或直接、或間接,幾乎都是被她弄死的。

眼見三王安在席中,擺明態度不肯離開,武攸暨一時間也是心內猶豫。不滿自然是有的,他自認沒有失禮之處,可是這三王太不給他面子。

他不是沒有想過用強驅逐,但途中上官婉兒的提醒又在腦海中回蕩起來,以至於三王眼下這固執失禮,在他看來都有幾分有恃無恐的意思。

他回頭準備請示一下武三思的意思,卻發現武三思早已經離開。這是因為在武三思看來,既然有了武攸暨這禁衛將軍出面,三王哪有驅逐不走的道理。

他又不是真的無所事事,大把閑暇浪費在此,轉回頭來再收拾就好了。更何況,被人當面指著別人鼻子罵成豬狗,總也不算多露臉的事。事情有了交代,自然也就離開。

正當武攸暨遲疑不定,猶豫進退之際,門外再次響起稍顯急促但仍悅耳的女聲:“妾等拜見大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