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

連續七日的流水宴極盡奢華喧鬧, 仿佛只一夜之間,賈家又回到了權貴中心一般。

當然了,真正有權有勢的達官顯貴是不承認的, 只不過這世上更多的卻從來都是中低層,若是那不願高調的人家, 他們想要趁機拉個關系攀攀交情還沒個門路,但賈家如此敞開大門迎八方賓客, 那可不就逮著機會了。

這個族人那個老親, 這個官員那個商賈……來來往往的人當真是絡繹不絕,收禮更是收到手軟,只樂得王夫人都死活壓不住嘴角了,露出了她那滑稽的豁牙。

等流水宴結束之後, 這一清點可不得了,收回來的禮竟是塞滿了整整一個屋子, 什麽珠寶玉器古董珍玩應有盡有, 一眼望去那誘人的光芒都晃得人眼花。

王夫人的眼裏流露出了癡迷貪婪的光芒,竟是當即吩咐丫頭, “回去收拾了一間屋子出來, 叫人將這些東西都仔仔細細一件一件登記造冊搬回去……”

“你說什麽?”邢夫人可不幹了, “憑什麽搬回你們二房去?咱們榮國府可不曾分家,一應收入應當都是充入公中的,你們二房憑什麽想獨吞!”

充入公中?做夢!

王夫人冷笑一聲,下巴微微一揚, 盡顯倨傲, “憑什麽?就憑娘娘是從我的腸子裏爬出來的!送給娘娘的東西你也想染指?仔細被剁了手!”

邢夫人有些害怕的縮了縮脖子, 但卻又十分不甘心, 就看向老太太, 哭道:“老太太您可得評評理,娘娘雖是二房的孩子,但打小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樣不是咱們府裏出的?況且她這些年在宮裏前前後後又要了多少回銀子?一給就是三五千的,給了她多少回?加起來也有個十來萬了!”

“咱們一家子花費了那麽多銀子嬌養她支持她,結果到頭來人家一朝飛黃騰達了卻是就翻臉不認人了?合著付出是一家子都為她付出,收獲回來的卻是就成她二房的了?天底下哪有這樣欺負人的事?這不是白眼兒狼嗎!”

這話真是說到大房幾口子心裏去了。

要銀子的時候可沒見分什麽大房二房,口口聲聲說的都是咱們家的姑娘,如今卻是分清了?簡直欺人太甚!

饒是親侄女的王熙鳳這會兒都閉上嘴不幫著王夫人說話了,可見心裏亦頗為不痛快。

“住口!”賈母怒瞪她,“說話從沒個忌諱,娘娘是你能罵的?”

邢夫人一噎,眼看著老太太一副要偏袒二房的模樣,頓時是氣得胸口疼,用胳膊肘杵了杵旁邊的賈赦,“老爺你倒是說句話啊!”

“說什麽?”賈赦猛然睜開眼,一臉的茫然。

他正迷瞪著呢,這幾日的流水宴他是日日喝得爛醉,到這會兒都還沒能緩過勁兒來,旁邊都已經爭得面紅耳赤了,他倒是腦瓜子一點一點的恨不能當場坐著打起呼嚕來。

坐也沒個坐相,整個人就癱軟在椅子上,一副爛泥扶不上墻的模樣。

賈母眼瞧著就來氣,那滿臉的嫌棄都掩不住。

等賈璉三言兩語將事情復述了一遍過後,賈赦就皺起了眉頭,沉默了一陣也不曾開口說話,那眼神瞧著還有些呆滯,也不知是在思考呢還是說這人的腦子都已醉成了一團漿糊。

過了好一會兒直到眾人都快沒耐心了,他這才開了口,“二房不願充公也成。”

“老爺!”

邢夫人和賈璉都一臉愕然,平日裏那般貪財的一個人,這會兒竟然轉性了?這是真醉昏頭了吧?

賈母才微微彎起了嘴角來,就聽他又接著說道:“這些年花費在娘娘身上的錢財,屬於咱們大房的那一部分勞煩二房盡快還回來,完事兒了家當分一分,二房就搬出去罷。”

這笑就僵在了臉上,“你說什麽?你想分家?”賈母氣得直哆嗦,指著他的鼻子當場就破口大罵起來,“你這個孽障!不孝子!我老婆子還沒死呢,你就想分家了?那你不如先拿根繩子將我勒死了事!我怎麽就生了你這樣一個混賬東西?一天天的兩只眼珠子都鉆進錢眼兒裏出不來了,為了那點子東西你這是連你親娘都想逼死啊!”

“老太太快消消氣,您這樣大的年紀了可不能大悲大怒。”說罷,賈政又一臉不贊同的看向自己的大哥,指責道:“金銀錢財不過都是些身外之物,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,值當什麽?如何能與骨肉親情相較?大哥糊塗啊!”

賈赦直接給了他一對白眼兒,呵呵一笑,“占盡便宜的是你們二房,二弟自然是站著說話不腰疼。”

言下之意不過就是指著他的鼻子罵他得了便宜還賣乖。

賈政一時漲紅了臉,難掩羞惱道:“大哥就是如此想我的?你我兄弟幾十年,我是個什麽樣的人大哥心裏難道還不清楚?何苦拿這話來羞辱我!”

“也是,二弟向來是不問這等俗事的,倒是哥哥我一時氣急口不擇言了。”緊接著卻就是話鋒一轉,“既然如此,那東西拿出來咱們兄弟兩個分分想來二弟也是不會在意的吧?哥哥我也不想占你的便宜,只想求個公平罷了,二弟如此通情達理之人想必定是能夠理解我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