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(第2/2頁)

薛姨媽一時啞然,沉默了半晌只得寬慰她,“你別急啊,元春那樣的品貌早晚都是能出頭的,這福氣還在後頭呢。”

“那是自然,我的元春和寶玉都是有大造化的,如今不過是時辰未到罷了。”王夫人對此顯得十分有信心,頓了頓,又皺著眉頭說道:“無論如何那丫頭將來都必定是我家元春的對手,宮裏本就是一個蘿蔔一個坑的,多一個這樣十分強勁的對手,元春就會更多一份艱難……我得想想法子將那丫頭給收拾了,最好叫她進不去宮裏。”

最後這一句話說得十分小聲,如同喃喃自語一般,但旁邊的薛姨媽還是聽見了,頓時就心尖兒一跳,臉都白了兩分。

“你可不能胡來!宮裏那麽多娘娘,還每隔三年就要選一回秀女,就是沒了她也還會有無數人接連不斷的進宮,你這又是何苦呢?要我說,她和元春是嫡親的表姐妹,較之他人天然就多了一份親近,將來兩個人在宮裏互相扶持一致對外豈不更好?總比獨自一人單打獨鬥來得強不是?”

王夫人卻絲毫聽不進這話,只冷笑道:“若是寶釵我倒是十分願意,但她是賈敏的女兒……我是信誰都絕不可能信她的!賈敏生性就掐尖兒要強,處處都要爭個風頭,心眼兒比針尖兒還小呢,且素來心機深沉奸詐狡猾,身為她的親生女兒必定也好不到哪兒去,將來指不定能在背後捅元春一刀呢,我是瘋了才會信她!”

薛姨媽張了張嘴,就感覺自己的袖子被旁邊的女兒扯了扯,於是索性就閉嘴不說了,等到跟王夫人分開之後才小聲問她,“你怎麽不叫我說了呢?你姨娘這是又鉆進牛角尖裏去了,我若不趕緊勸著些,她指不定能幹出什麽事兒來呢,到時候闖了禍可如何是好?”

薛寶釵無奈道:“媽也說她這是又鉆進牛角尖了,那還如何能勸得動呢?做了半輩子的姐妹,媽難道還不懂她?姨娘這一旦鉆進去了,那是八匹馬都拉不出來的,何必還浪費這個口舌呢,沒得反倒惹惱了她。媽若是真擔心她胡來,不如平日裏多瞧著些罷了,咱們素來與她來往親密,她那邊有點什麽事兒咱們也好打聽,倘若屆時她當真是過火了,不如就悄悄告知舅舅一聲,舅舅的話對她總是該有幾分威懾力的。”

薛姨媽是個沒有主見的,打從男人死了後兒女便成了她的主心骨,且女兒向來聰慧,倒是叫她更依賴些,這會兒聽罷也就點頭算是認可了,母女二人攜手不急不緩的朝著梨香院走去。

鵝毛大雪洋洋灑灑接連不斷的飛落而下,才清理過沒多久的地面上又積了一層雪,踩在上頭發出“咯吱咯吱”的響聲,走著走著,忽而一道輕柔的聲音響起。

“媽覺得我若是也進宮去……”

薛姨媽一愣,“怎麽突然有這念頭了?不是說寶玉……”

薛寶釵搖搖頭,但笑不語。

而王夫人顯然絕不會想到,她隨口那麽一句話竟是就當真叫薛寶釵動了心思,此時她正坐在炕上滿腦子想著林詩語,一個又一個惡意滿滿的念頭在腦海中浮現。

不消多時,賈政便帶著一身寒氣走了進來。

按說今兒王夫人的行徑著實叫他惱火,他是不大樂意來她屋裏的,但這大年三十的,按著規矩他還是得陪著嫡妻,於是只得不情不願的來了,沉著面孔也沒個好臉色。

王夫人也惱恨他不給自己臉面,於是也不見多熱情,夫妻兩個相對無言,各自梳洗過後便躺下準備歇著了,卻誰知這才一躺進被窩裏,王夫人就頓感肚子裏頭一陣翻滾絞痛,緊接著還不待她反應過來……伴隨著一串“噗噗噗”的連環屁,一陣惡臭迅速從被窩裏溢出,並蔓延至整個房間。

賈政趕忙捂著口鼻從被窩裏跳了出來,“有辱斯文!有辱斯文!”說罷逃也似的打開門躥了出去,連衣裳都顧不上穿了。

王夫人一臉懵逼的坐在床上,滿臉漲成了豬肝色,可還不待她多想,就頓感一陣不妙,忙不叠以最快的速度坐到了恭桶上。

一次兩次三次……這一夜,王夫人幾乎都是在恭桶上度過的,且最尷尬的是,每每還會伴隨著很大的聲響,仿佛生怕旁人不知她在幹什麽似的,院子裏頭的奴才們都下意識捂了鼻子,心裏不由將之看輕了幾分。

堂堂榮國府的太太,怎能如此粗鄙?

等到翌日一早,政老爺深夜被王夫人的屁給熏跑一事就已經傳遍了整個榮府,一時間,王夫人就淪為了個笑柄,短時間內再是沒臉出門見人了。

而她不知道的是,這還僅僅只是開始罷了,往後各色各樣的花式倒黴法子總會叫她深刻的認識到,有些人就不是她能惦記的,所有的惡意最終都會一一反噬在她自個兒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