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(第2/3頁)
“啊,好,”盛喃回眸,輕點頭,“麻煩您了。”
女人似乎頓了下,沒說什麽,轉身繞進櫃台後面去了。
盛喃自己在店裏繞了半圈,有點疑惑。
這裏的展覽櫃裏,擺的好像都是些有點年紀的老物件。比起美術用品店或者文具店,這裏更像是個古董鋪子。
沒等盛喃想完,手機在包裏響起來。
看到屏幕上跳躍著的“爸爸”字樣,盛喃眼底情緒一滯。她微咬住唇,手指在掛機鍵上停了兩秒,還是沒敢。
氣餒地耷下肩,盛喃把電話接起來。
“你給家裏打電話了?”盛天剛問,“有什麽事要說嗎?”
盛喃張了張口。
她有一堆想問的事,一堆要說的話。
但是說了就會有用嗎。
盛喃低下頭,細碎柔軟的齊肩發從額前滑下幾絲,割破了她眼底的情緒。
她悶聲說:“沒有。”
“我聽你殷阿姨說,你一聽到是她,立刻就把電話掛了?”
“我道別了。”盛喃聲音低低的。
“掛長輩電話是很沒禮貌的行為,以後不能再這樣。改天再見到你殷阿姨,要記得向她道歉,知道了嗎?”
“……”
“還有,你殷阿姨說你提了什麽東西,你那邊需要什麽?”
“……”
“盛喃,你又開始了,我上次怎麽說的?”
“…勞您百忙之中還記掛著,實在是我的榮幸,”盛喃空白著臉,“對不起,沒有。”
盛天剛聲音微沉:“你一個女孩子,能不能好好說話。”
“……”
不能。
盛喃在心裏說。
我沒媽媽,沒人教過我女孩子應該怎麽說話。
但是盛喃終究沒有把這話說出來。
她不敢,她怕盛天剛,也怕盛天剛被氣得厲害。她從小就很慫的,慫到連真的傷害別人的勇氣都沒有。
於是,這又是一通在“你太令我失望了”這樣的收尾裏結束的通話。
收線時盛喃站在門板邊,望著被逼仄的小巷切割成長條,又被傍晚染上墨影的樹葉畫碎的天空。
一只晚歸的暮鴉掉了隊,孤零零地從夜色裏飛來,落到枝上,戚戚叫了兩聲。
費了一個傍晚才忘記的陰霾重新籠罩回來,沉悶又窒人。
盛喃無聲地深吸了口氣,轉身。
她不能這樣,她要快樂起來,她——
“砰。”
“嘩——”
“哢啦!”
被撞的悶響,液體潑上裙子和腿的冰涼,以及什麽東西摔在地上。
盛喃還沒來得及看清,耳膜就被一聲驚叫折磨徹底:
“啊!你幹什麽!?”
盛喃被這聲響炸得頭昏。
她本能低下頭去,看見自己被墨汁潑染的裙子,腥臭的墨汁順著她白皙光滑的腿滴淌下去,留下醜陋的蜿痕。小白鞋同樣沒能逃脫厄運,墨水四濺,蝴蝶絲帶染得不像樣,是狼狽到能叫人崩潰的場景。
她覺著該尖叫的是她。
但是又很累,什麽話也不想說,什麽表情都不想有。
而在她腳尖不遠處,一個硯台摔得四分五裂,一地狼藉。
“怎麽回事啊?什麽動靜?”有人從店裏的櫃台後沖出來。
售貨員打扮的男子赤紅著臉:“我剛走到這兒,這女孩突然轉身,直接就把我手裏這墨玉硯台撞出去了!”
“啥?你把那盞墨玉硯台摔了?你知道那是什麽年代的東西嗎?!”
“不是我,是這女孩——她撞得我!不信老板你問那個顧客,他剛剛也看見了的!”
“…………”
爭執,吵鬧,呵斥。
盛喃眼神茫然又空洞地看著那三個壯年男人在自己面前賣力的表演。
對,是表演。
她又不傻,最多被驚嚇幾秒,再慢也該反應過來,自己是被那個看起來溫柔和善的、和她媽媽年紀應該差不多的女人套進了一個設計好的套子裏。
這店裏肯定沒監控,除了咬定是她撞的那個“旁觀者”外,也沒其他顧客。而對面三個成年男人五大三粗,隨便一個都能收拾她三個了,想跑想逃都沒可能。
恐嚇一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女孩,他們應該得心應手。
就算最好的結果也是她能掙紮到叫來警察,還掰扯不清——地上被墨染透的硯台很難做費用高額的技術鑒定——盛喃也不確定對方是用了假的,還是選了已經碎裂能多次利用的。
而且那樣。
她應該又要收到盛天剛最失望的評價了吧。
也是。
那麽漂亮的母親,那麽有能力的父親,那麽有天賦的哥哥。
怎麽好像全家就她一個沒用的。
盛喃想到這兒,沒忍住,輕輕勾了下唇。
明明嚇得手腳冰涼,她也驚訝自己還能笑出來。
可能真是嚇懵了吧。
“你還笑!”那個演得最賣力的男售貨員面目猙獰,“這事兒你準備怎麽辦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