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39章 追諫(第2/3頁)

悲哀嗎?

但這就是改革和革命的區別。革命就是推倒重來,人頭滾滾,從體制到人員,零容忍,不管青苗還是雜草,全部清除;改革卻是循序漸進,為了更大的目標,對一些肮臟必須暫時隱忍。

……

中午,朱慈烺就在校場邊,和寧遠城中把總以上的將官共進午餐。而一些在檢閱之中表現不俗的將士,也被朱慈烺特準一起參加,並接受賞銀。

其中一個人引起了朱慈烺的興趣。

大明崇禎十七年,有個朝鮮人踉踉蹌蹌地來到位在北京昌平縣城外的崇禎帝墓前,絕食七日七夜而死。

這個朝鮮人叫崔孝一。

崔孝一,朝鮮關西人,本是朝鮮士兵,朝鮮投靠建虜後,逼著朝鮮派兵相助,每戰,崔孝一不殺明兵,只是虛假應付。崇禎末年,崔孝一舉家浮海,在山東登州海邊登陸,後輾轉投靠寧遠總兵吳三桂,與建虜作戰。

甲申之變,崇禎帝自縊的消息傳到山海關時,「慟哭六軍俱縞素」,崔孝一的天都塌了,天子死社稷了!他這個屬國子民,還能為誰而戰?更要命的是,他的總兵官吳三桂已剃頭降清,要當建虜的馬前卒了,崔孝一心膽欲裂,萬念俱灰,歷盡艱辛來到荒涼的皇帝墓前,絕食七日而死。

現在是崇禎十六年,崔孝一還是吳三桂軍中的一個百總,箭術精絕,剛才連發五箭,箭箭中靶心,朱慈烺驚奇,問起姓名,這才知道,原來他就是在歷史上留下姓名,令人感到無比悲愴的那個朝鮮人崔孝一。

烈士,何止中華才有?

崔孝一今年三十五歲,正是盛年,單眼皮,仔細看,就能看出他朝鮮人的長相,雖然前世裏,朱慈烺對“韓”沒有什麽太好的印象,但對眼前的崔孝一,卻是充滿了敬佩,於是他滿了一杯酒,親自賜給崔孝一。

崔孝一誠惶誠恐,他沒有想到,自己居然能得到大明太子的親自賜酒,雙膝跪倒,滿臉通紅,熱烈盈眶的接受,心裏只有一個念頭:有此殊榮,就算是死也值了。

“未來截斷建虜和朝鮮的聯系,從朝鮮登陸,攻擊建虜後方,崔孝一這一些朝鮮義士必有大用……”朱慈烺暗想。

下午,朱慈烺登上寧遠城,查看架設在炮台上的那些紅夷大炮,天啟元年,朝廷重金購置紅夷大炮,一半放置在了京師,另一個都拉到了遼東,其中寧遠城分得重型紅夷大炮六門,寧遠大捷中,正是因為有這六門紅夷大炮的相助,袁崇煥才能擊退建虜大軍的圍攻。

湯若望現在在鎮虜廠鑄造的其實是仿制品,寧遠城頭的這六門,是實實在在的紅夷鑄造。

站在寧遠城頭,朱慈烺遠望松山、錦州的方向,心中泛起一陣淒涼……

城頭下來,又去了軍械庫,糧倉,馬廄,弓箭盔甲坊——寧遠自己制造弓箭和鎧甲,甚至自己鑄炮,後世裏,就有一尊篆有吳三桂名字的紅夷大炮被發現。原本,只有京師的鎮虜廠能鑄造紅夷大炮,但寧遠距離京師遙遠,而重型紅夷大炮光是炮身的重量就達到了2噸多重,加上炮車重量便超過了4噸,一門大炮需要12頭犍牛拖拉,三十名軍士負責運送,從京師到寧遠800裏,差不多一個月才能運到寧遠,如果遇上雨雪天氣,延遲到兩個月也是常有的,因此歷任遼東巡撫都請求朝廷在寧遠設置炮廠,這一請求,在松錦之戰後被答應,現在寧遠城中有一個小型的鑄炮廠。

一邊巡視,聽取黎玉田、吳三桂等人的匯報,一邊想著寧遠的守預之策。

如果今冬能頂住建虜的入塞,建虜實力受損,短時間無法發動大規模的進攻,以寧遠現在的兵力和防守強度,繼續堅守是不成任何問題的,但如果抵禦建虜入塞失敗,關內兵力捉襟見肘,那麽,寧遠就非是要放棄不可——寧遠是前線,各個軍械的制造和維護,應由盡有,這樣的地方如果被建虜攻破,對大明的損失無可計量

不慮勝先慮敗,這是朱慈烺思索戰事的基礎。

“殿下,少詹事黃道周來了……”從鑄炮廠出來,朱慈烺順路轉了一下鑄炮廠邊的一處軍營,不想剛到營中,中軍官佟定方就疾步來到身後,小聲報。

“嗯?”朱慈烺微微驚訝,黃道周不是在京師嗎?怎麽跑這裏來了?少詹事是五品的太子官,沒有聖令,是不能輕易離京的,忽然到寧遠,難道是拿了父皇的聖旨?又或者是京師出了什麽事?

很快,穿著藍色官袍,風塵仆仆的黃道周出現在他的面前,跪拜之前,朱慈烺清楚看到,黃道周一臉疲憊,眼睛裏有血絲,兩只腿軟綿無力,身子也有點踉蹌,明顯就是長途跋涉,急趕而來。

朱慈烺急忙令人賜座,心中更驚疑:黃道周這是所謂何來啊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