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78章 以退為進(第2/3頁)

崇禎帝點頭。

“臣之本,乃是問虜寇阿巴泰要如何處置?臣聽聞朝廷有意拿阿巴泰去換洪承疇和祖大壽,臣以為,期期不可!”馬嘉植肅然。

朝堂登時就鴉雀無聲。

周延儒皺起眉頭,轉頭看了馬嘉植一眼,今日早朝之前,他已經知會過各級言官:太子之事,陛下已經有懲處,罰太子抄三遍《皇明祖訓》,因此今日早朝,誰也不要提太子之事,免得君父憂心,何況經過剛才的敲打,言官們的士氣已經低落不少,原本以為今日朝議應該能平穩渡過了,但想不到這馬嘉植居然還是跳了出來。

馬嘉植看到了首輔冷冷地目光,不過他卻絲毫不懼,依然挺胸擡頭,望向禦座上的崇禎帝。

朱慈烺心中苦笑,馬嘉植追逮賦是一個好言官,但對遼東形勢的認識,卻好像還停留在書生意氣。

禦座上,崇禎帝的臉色猛地就沉了下來,冷冷道:“你到底想要說什麽?”

馬嘉植卻是不懼,昂著頭:“臣要說,用阿巴泰換取洪承疇和祖大壽是第一錯,釋放祖澤潤是第二錯。”

“今日不議此事,退……”

崇禎帝登時大怒,站起來一揮袍袖。

朝字還沒有說出來,就見坐下禦前小桌子後面的皇太子忽然站起,走到禦台前,向崇禎帝拜道:“父皇,兒臣有些話想對諸位先生說。”

崇禎帝臉色一沉,目光裏有惱怒,意思是:朕已經替你擋住了,你又何必再站出來?

父皇的心意,朱慈烺自然是明白的,但他更明白的是,這件事靠躲是躲不過去的,必須正大光明的應對,如此才有可能說服群臣,最起碼不要讓群臣繼續在這件事情上糾纏,以免壞了遼東的大計,不然此次永遠不可能平息,時不時就會被人拿出來。

父皇的臉色,朱慈烺看的清楚,但他還是躬身,目光溫和但又倔強的望著父皇。

崇禎帝在心中暗暗嘆口氣,重新坐下,面無表情的點頭:“說吧。”

朱慈烺轉對群臣,先朝馬嘉植點點頭,馬嘉植趕緊躬身行禮,雖然他對太子私自放俘之事有所不滿,但並不表示他對本人有什麽太大的意見,不說太子擊退建虜的功績,只說大明朝國本第一的傳統,就令他不敢對太子有任何不敬——其實未必不是一種掙紮,但自以為心憂天下,為社稷為朝廷的理想最終還是令他站了出來,指出太子的僭越之處。

朱慈烺環視群臣,緩緩道:“我知道諸位先生對換俘之策頗有疑慮,擔心的不過就是洪承疇和祖大壽被換回來之後,可能會對遼東軍心有所影響,另外,阿巴泰是虜酋黃太吉的兄長,輕易縱放回去,我大明就少了一張應對建虜的王牌,還給人一種示弱的感覺。但在我看來,任何事情都是一體兩面,只要利大於弊,有利我大明朝,有利於遏制建虜的兵鋒,我大明就應該堅定不移的執行!”

“阿巴泰雖然是黃太吉的兄長,但就他在建虜的重要性,怕是連多鐸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,這樣的人,留在我大明,對我大明並無多少的益處,唯一能有的,不過就是面子而已。”

“數十年來,我大明和建虜在遼東交鋒無數,大戰更有數十度,但敗多勝少,究其原因,除了我們對建虜不了解,而建虜對我們知之甚深之外,另一個原因就是,我大明始終沒有放下兩個字,那就是面子。”

“但真正的面子又豈是一個阿巴泰就能掙來的?只有勝利,源源不斷的勝利,才是我大明真正的面子,而留下阿巴泰,無益於我大明的勝利,反倒是洪承疇和祖大壽留在建虜,對我大明的勝利,會是一種巨大的阻礙。諸位先生知兵事的有很多,但拋開人品,只論用兵,強過洪承疇的怕也不多……這樣的人,我大明必須想方設法的把他帶回大明,而不是讓他為建虜出謀劃策!”

“洪承疇和祖大壽一個是我大明重臣,一個是遼東大帥,一文一武,身負國恩,但卻屈膝投降建虜,這樣的人,難道不應該換回來,用國法軍紀進行處置嗎?”

“但凡有一絲可能,我大明都要和建虜換俘,而不是拘泥於面子,卻丟失了實際的利益。”

“更不應說,遼東戰死將士的累累白骨,還暴露野外,風吹日曬,淒雨冷溝,讓他們入土為安,立祠祭祀,是朝廷不可逃避的責任。”

“而建虜入塞失敗,氣焰受阻,正是商談此事的好時機。”

“因此,向建虜派使,商議遼東英靈的回歸和換俘勢在必行。”

朱慈烺溫和但卻堅定的聲音在大殿裏回蕩,說的激動處,他情緒微微有點波動,眼眶也有紅。

群臣鴉雀無聲,靜聽他所言。如果說,半年之前,朱慈烺剛剛上朝時,朝臣還把他當是一個小孩,是一個亟待學習治國能力的儲君,但時至今日,當太子連敗李自成和建虜之後,朝堂上下,再人敢小覷他,現在,很多朝臣擔心的不是太子年幼尚沒有治國的本事,而是擔心太子太過聰明,少年掌兵不知收放,從而逾越了分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