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71章 禦前應對(第2/3頁)

滔滔不絕,連續發怒。

王承恩還有內外的太監們一個個都嚇的臉色發白,這些年國事不堪,崇禎帝經常會發怒,但像今天這麽怒氣澎湃卻也是少見,王承恩真怕崇禎帝會在一怒之下處罰太子。

朱慈烺跪伏不動。

崇禎帝發泄了一通,在案後坐下來,從如山的奏疏中找出三四篇,擲到朱慈烺面前:“自己看吧……”

王承恩卻是暗暗松口氣——看起來,陛下的怒氣就這樣了,不會對太子有什麽責罰。

朱慈烺撿起來。

不出預料,果然是彈劾他的奏疏。

“阿巴泰乃是老奴努爾哈赤的七子,自崇禎二年入塞,到去年松錦之戰,雙手沾滿了我大明百姓的鮮血,不梟首,難平天下人心頭之恨,太子卻要用他換回洪賊和祖賊,以敵賊換叛賊,縱虎歸山……難道是要對建虜示之以好嗎?”

“我大明自太祖皇帝立國以來,即便是當日英宗皇帝失陷敵手,也未曾向敵虜示弱……”

“我大明雄闊海內,據兩京一十三省,子民兆億,建虜女真不過是遼東野人,人口不過百萬,但使將士用命,朝堂一心,建虜又豈會是我大明的對手?遼東只所以糜爛,乃是武將怕死,文官貪財,太子不思根本,卻一心鉆研靈變機巧之策,實在是緣木求魚。太子年少,性如璞玉,純純不知人事,必是被身邊奸人所誤,臣彈劾兵部侍郎吳牲……”

彈劾他的人不是朝臣,也不是正式的言官,而是國子監的監生們。

國子監乃是大明最高學府,在國子監讀書的學生稱為“監生”。因為大明分設兩都,所以有南北兩監之分(亦稱南北兩雍)。永樂二十年(1422年),南京國子監達9900多人,盛況空前。當時鄰邦高麗、日本、琉球、暹羅等國“向慕文教”,不斷派留學生到南京國子監學習。最初,監生當官還是比較容易的,但正德以後,監生授官受到嚴格控制,導致沒什麽人願意跑到規矩繁多的國子監來當監生了,到了崇禎朝,國子監更是頹廢不堪的,到現在國子監的不過幾百人,且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納捐生,所謂納捐生,就是出錢買來的,沈廷揚就是如此,在國子監磨了幾十年,才磨了一個小官。

雖然國子監早沒有去了過去的輝煌,但因為都是年輕人,熱血,敢沖敢打,因此大明朝幾次的朝爭和黨爭,打頭陣的都是國子監的監生。先是監生,然後言官禦史,最後才是尚書侍郎這樣的主力出擊,就像是兩軍對決,先用監生這樣的炮灰消耗對方的火力,待對方疲憊後,再一舉破之,這樣的套路,在閹黨和東林黨十幾年的爭鬥中,最為明顯。

看到監生們的參劾,朱慈烺心中立刻警惕——他怕的不是幾個熱血沖腦的監生,而是擔心背後有人指使。

尤其是還彈劾到了吳甡。

前面幾篇雖然罵的激烈,但基本都圍繞在“換俘”之事,並不出乎朱慈烺的意料,但最後一篇卻讓他心頭微微一驚。

“從古至今,儲君都以養德為最重,但太子殿下卻僭行陛下之權,先斬後奏,將祖賊之子祖澤潤放回遼東,此大明三百載從未有過的事情。臣冒死彈劾,太子不安本位、弄權預政、淆亂朝堂,請陛下召回太子,明君綱,清權責……”

朱慈烺微微苦笑。

終於,有人將矛頭直接指向他了。

朱慈烺看了下面的名字,鐘祥貢生林右昌。

也是國子監的。

看來,國子監廟小妖風大,水淺王八多,不能不防啊。

“兒臣有罪。請父皇處分。”

將奏疏放在地上,朱慈烺向崇禎帝深深叩拜。

崇禎帝寒著臉:“那你說說,你罪在哪?”

“思慮不周,沒想到朝臣們會如此激烈反對……”

“你的意思,用阿巴泰換洪承疇和祖大壽沒有錯了?”崇禎帝臉色更寒。

“是。”朱慈烺毫不猶豫的回答:“兒臣以為,用阿巴泰換洪承疇和祖大壽是遼東,乃至我大明的長遠大計,就算有千難萬阻,也不應該動搖。”

“離間離間,你就想著離間……但你就沒有想到,一旦放回阿巴泰,向建虜示弱,我大明的顏面往哪裏擱?”崇禎帝面無表情。

朱慈烺心中嘆,面子是父皇的心魔,糾纏父皇的一生,面子是虛務,軍國財政的所得才是實際的利益,當然了,沒有哪個皇帝不愛面子,崇禎帝也不是歷史上最愛面子的皇帝,只不過崇禎帝脆弱的自尊心在明末的時候實在是不合時宜,某種意義上講,崇禎帝不知審時度勢,不知權變的愛面子,害了大明,也害了天下。

面子兩字,崇禎帝永遠不會在朝堂上說出,在朝堂上,他永遠是威嚴的君父,也就是面對自己的兒子,他才會無意識的說出心裏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