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6章 追聖旨(第2/3頁)

“遵令~~”

眾將聽令,但無人知道太子的心思。

眾將退出去之後,朱慈烺召見了整個宣府之內,唯一的一名知情者,軍情司照磨蕭漢俊。河南一別,到今日已經一個多月了,蕭漢俊不但是被曬黑了,而且皮膚幹裂,嘴唇青紫,狀甚淒慘——張家口地區晝夜溫差大,風沙也大,蕭漢俊皮膚嬌嫩,又執行秘密計劃,睡眠時間嚴重不足,變成這般模樣倒也不奇怪,不過蕭漢俊眼睛裏的笑意和瀟灑卻不改。

見到太子,他第一句話就是:“殿下,從三月到現在,你給臣的二十萬兩銀子已經全部用完,到現在一錢銀子都不剩了。”

朱慈烺心說蕭漢俊真是“狡猾”,知道我要搞晉商,要有錢了,所以提前和我哭窮。板著臉:“銀子會有的,不過晉商和建虜勾結之事,你到底查清了多少?”

蕭漢俊微微一笑,取出兩個信劄,呈給太子。

其中一個尤其厚。

朱慈烺取了看,厚的一封是蕭漢俊已經調查詳實,可以確定的一些事情,朱慈烺看後觸目驚心,就像他猜測的那樣,張家口名義上的交易對象是蒙古喀喇沁部,但實際上交易的對象是建虜人,蒙古人只不過是建虜使用的白手套,所有從張家口獲取的物質,蒙古人連一成都用不到,剩下的九成都是在為建虜服務。

鹽鐵,茶葉,布匹,中藥,這些也就罷了,遼東本地多多少少都有些產量,加上有朝鮮那個破口,大明已經很難用這些東西封鎖建虜了,所以最讓朱慈烺憤怒的其實是兩項:一個是糧食,另一個是制造火藥的必需品,硫磺和硝石。

這兩項物資都是遼東不能自給,同時也是大明非常稀缺、嚴格管控、決不允許流向建虜的戰略物資,但照蕭漢俊的秘密調查,每年通過張家口流向遼東的糧食和硫磺硝石,不在少數。

蕭漢俊列舉了一些例子,查到了晉商在張家口囤積糧食,鹽鐵,硫磺和硝石的幾處秘密地點。

只要大軍一到,全部查封,這就是如山的鐵證。

當然了,這些事情並非是蕭漢俊一個月,而是上任軍情司照磨的第一天,就依照太子的命令,開始著手調查的,將近半年,終於是有所收獲。

朱慈烺越看心情越沉重。

那麽張家口的情況,朝廷到底知不知道呢?

關於第一點,張家口和大同馬市交易的主體是建虜,而非蒙古喀喇沁部,喀喇沁只是白手套的事情,大明朝廷心知肚明。故意裝作不做有兩個考慮,一來是力求穩定宣府邊防,自崇禎九年,重開大同和張家口的馬市之後,建虜就不再侵擾這兩個地方,宣府兵和大同兵可以比較大膽的參與其他地方的戰役,而朝廷對這兩個地方的撥款,每年都在下降中,間接的減輕了朝廷的財政壓力。

崇禎十一年,時任宣大總督的盧象升曾經就此事上過一份奏疏,言明利弊,而崇禎帝接受了盧象升的建議,同意與建虜操縱的蒙古部進行合法貿易,先求穩定宣府邊防,再設法離間滿蒙關系。同時也能從張家口貿易中獲取急需的戰馬。

而建虜則想要從互市獲取需要的糧食和鹽鐵,所以崇禎九年之後,建虜再沒有攻擊過宣府和大同,以求保證貿易的繼續。

就這樣,雙方各懷鬼胎,張家口貿易得以存在,即使是在松錦之戰最激烈的時候,張家口貿易都沒有停止,松錦之戰結束之後,張家口貿易更是一如往常,絲毫都沒有凝滯。

張家口貿易保證了宣大的穩定,但卻絲毫不影響建虜從關外和薊鎮向大明發起攻擊,明朝君臣曾有過的一些宏圖遠略,比如離間滿蒙關系什麽的,幾乎全部落空。

並非沒有朝臣反對,但出於種種考慮,加上晉商集團的遊說,大明朝廷最後還是默許了張家口貿易的存在。

第二個問題,張家口走私糧食硫磺和硝石之害,朝廷知道嗎?

應該說,朝廷是不知道的,或者說,不知道有這麽嚴重。

在設立馬市之初,朝廷就制定了極其嚴格的檢查制度,所有交易的物資都要經過層層檢查,確保沒有禁品,才可以和蒙古人交易。但有違反,都是殺頭的大罪。

只不過制度設計的再嚴密,在架不住人心的貪婪,到現在為止,張家口大部分的檢查制度,都形同虛設,只要給銀子,官員和士卒們才不管你車上裝的是什麽呢,給銀子就放行。

朱慈烺越看越心痛,崇禎十一年,盧象升做宣大總督時,還能令行禁止,對走私有相當遏制,但現在卻已經完全崩壞了,這其中,有兩人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,一個是時任宣府巡撫的李鑒。另一個則是宣大總督江禹緒。

晉商能在張家口為所欲為,自成一體,沒有官員的保護是不可能的,而宣大總督江禹緒從七品的口北道(張家口)分巡道,宣府巡撫,一路做到宣大總督,對宣大事務極為熟稔,和晉商關系良好,崇禎十四年,周延儒起復為相,作為周延儒門生的江禹緒被第一批提拔。從宣府巡撫直接擢升為宣大總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