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章

叢霽甚是驚愕,卻見溫祈毫不猶豫地探過了手來。

他所著的這身常服乃是墨色,襯得溫祈這右手仿佛一捧新雪,幾近透明。

溫祈抿緊了唇瓣,不敢褪去指下的錦緞,只敢隔著錦緞侍弄。

他其實對此近乎於一無所知,僅從上一回叢霽的手法與龍陽艷情話本中窺見一斑。

他認真地回憶著,唯恐不能滿足叢霽。

錦緞微涼,與他的體溫相若,但從錦緞之中渡過來的溫度竟燙得他的心疾再度發作了。

他擡起左手撫了撫心口,這左手隨即垂下,亦覆於錦緞之上。

那物逐漸撐起錦緞,顯露出了清晰的形狀來。

他思及適才所瞧見的全貌,霎時面染桃花,由於之前哭得厲害,他的眼眶尚且紅著,相互呼應之下,教他生出了楚楚風情。

指下的溫度愈加灼熱,連錦緞都熨熱了。

原來竟能這般熱,是凡人皆如此,亦或是叢霽出類拔萃?

他尚是凡人之時從未這樣碰觸過自己,不知是否與叢霽相仿?

他聽見自己的心臟一聲一聲地作響,敲擊著孱弱的耳膜,使得他幾欲耳鳴。

突然,他的雙腕被叢霽扣住了,他下意識地擡眼望去。

溫祈靛藍的雙眸中攏著無盡的海水,一時間,教叢霽險些沉溺下去,他凝了凝神,方才正色道:“朕知曉你並非斷袖,不必勉強。”

“我……”溫祈莫名心虛,“我確非斷袖,但我可為陛下禮尚往來。”

叢霽蹙眉道:“你若真心願為朕禮尚往來,該當與朕一般,為何要隔著這常服?”

溫祈深深地吐息了一番,自叢霽手中抽出手腕,進而去解叢霽腰間的鞶革。

他的指尖微微打顫,良久都未能成功地將這鞶革解開。

“罷了。”叢霽捉住溫祈的指尖,“你勿要逼迫自己,朕容許你抱著朕睡。”

“當真?”溫祈雙目發亮,伸手環住了叢霽的脖頸,“陛下這便抱我去軟榻罷。”

“當真。”叢霽抱著溫祈,躺於軟榻之上,心道:這溫祈如此黏人,朕是否應當命人在這丹泉殿放置一床榻?

溫祈枕於叢霽頸窩處,雙手圈著叢霽的腰身,鮫尾纏著叢霽的足踝。

由於這八日,他一直等待著叢霽,未得好眠,他已極度疲倦了。

但因他實乃驚弓之鳥,神志清醒無比,即便身體正不滿地抗議著。

“陛下。”他舔著自己印於叢霽頸上的齒痕,疑惑地道,“陛下為何不喜我身上的傷痕,卻留著自己身上的傷痕?”

叢霽避重就輕地答道:“朕並不在意自己身上是否有傷痕。”

——自然是為了告誡自己不可濫殺無辜,且這亦是他對於自己墮落成了暴君的懲罰。

每一回,他發作起來,從不毀壞任何物什,僅是自殘而已。

關於此事,他不願向任何人坦白,包括溫祈。

溫祈提議道:“先前,陛下親手為我上藥,這回換我為陛下上藥可好?”

叢霽淡淡地提醒道:“溫祈,你逾矩了。”

溫祈做了不少逾矩之事,譬如,他現下窩於叢霽懷中,緊緊地纏著叢霽亦是逾矩了,可叢霽未曾出言提醒過他。

為何他要為叢霽上藥,卻被叢霽認為是逾矩之舉?

十之八/九與叢霽自殘有關。

叢霽究竟為何自殘?

然而,這個緣由叢霽必定不會告訴他。

他與叢霽的姿勢親昵如斯,他竟忽覺自己與叢霽相距千裏。

他的身體陡然僵硬了,他卻舍不得將叢霽放開,甚至將叢霽抱得更緊了些。

叢霽大抵曾試圖自盡,叢霽大抵會去臨幸妃嬪,叢霽須得留於他身側,他方能安心。

“望陛下恕罪,溫祈確實逾矩了。”他口中如是道,心下卻決意要找出叢霽自殘的緣由。

叢霽覺察到溫祈的身體有少許僵硬,歉然道:“朕恕你無罪,你無需害怕。”

話音落地,他闔上了雙目:“寐善。”

溫祈要求道:“從今日起,陛下若不來丹泉殿,請陛下提前告知於我。”

叢霽掀開眼簾,應允了:“朕記下了。”

溫祈歡呼雀躍地道:“多謝陛下。”

叢霽取笑道:“你當真如同爭寵得勝的妃嬪一般。”

“我才不要爭寵,我更不是你的妃嬪。”溫祈期待地道,“再過五日,我便能化出雙足了,到時候,你不來,我亦可去尋你。”

叢霽含笑道:“解元郎,再過五日,你便該為朕念話本了,莫要忘記。”

溫祈聽得叢霽喚自己為“解元郎”,自謙地道:“我並不認為自己能擔得起‘解元郎’之名,關於秋闈第三場的時務策,我絞盡了腦汁,卻答得差強人意,事後回想起來,尚有可改進之處。”

“秋闈已畢,不可改進,解元郎不若明年春闈好生發揮罷。”叢霽伸手掐住了溫祈的下頜,“待明年春闈揭榜,朕便該喚你為‘會元郎’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