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章(第2/3頁)

叢霽終究舍不得欺負溫祈,朝著候於一旁的楊太醫道:“將這湯藥撤下罷。”

楊太醫恭聲道:“陛下,老臣明日是否要為主子再煎上一貼湯藥?”

不要,我不要再飲湯藥了。

溫祈幾乎要哭出來了。

叢霽瞧著溫祈可憐兮兮的模樣,擺擺手道:“楊愛卿醫術高明,必定藥到病除,這半碗湯藥飲下,應當足以驅散病魔。楊愛卿這便退下罷。”

溫祈如釋重負,暗暗地舒了口氣。

可惜,他的情緒並未逃過叢霽的雙目,叢霽心下失笑,面上緊張地道:“好些了麽?”

溫祈腹誹道:哪有人一飲下湯藥便能立刻好起來的,總得等湯藥奏效罷。

但為了避免再受湯藥的折磨,他仍是頷首道:好多了。

叢霽著內侍取了一罐子蜜餞來,捏了一顆冰糖楊梅,喂予溫祈。

生前,他年幼之時,母親將所有的積蓄都用於湯藥上了,全無余錢為他買蜜餞。

待他長大些,母親因一手的好刺繡賺了銀兩,但他已然習慣了,無須蜜餞去苦味。

故而,他從未吃過蜜餞,只在書中看到過關於蜜餞的描述。

被叢霽捏於指尖的蜜餞應當是冰糖楊梅。

他曾吃過新鮮的楊梅,卻不知被做成蜜餞後,楊梅竟小了這樣多,是腌制之中,汁水滲出之故麽?亦或是做蜜餞的楊梅原就是顆粒不大的楊梅?

他啟唇,叼走了叢霽指尖的冰糖楊梅,這冰糖楊梅酸甜可口,唇齒生香。

叢霽的指尖突地被溫祈的唇瓣內裏與舌頭觸及,感受到了微微的涼意,尚有一絲藥香。

他盯著自己的指尖,頓生恍惚,忽而被溫祈覆上了手腕。

溫祈寫了又寫,但叢霽一直未理會他,他不得不伸手覆上叢霽的手腕,以引起叢霽的注意。

叢霽瞧著溫祈,溫祈指了指蜜餞罐子,寫道:還要。

叢霽便又喂了一顆冰糖楊梅予溫祈。

溫祈眉開眼笑,吃罷冰糖楊梅,又被喂了海棠脯、杏脯、糖金桔……

他吃得滿口生甜,直覺得自己能將適才被余下的大半碗湯藥飲盡。

叢霽收起蜜餞,放於池畔的矮幾之上,道:“明日再吃罷,吃太多的蜜餞,於齒無益。”

言罷,他又著內侍送了濃茶來,待濃茶涼了後,遞予溫祈:“快些漱口。”

溫祈乖巧地漱過口後,滿足地道:我從未吃過蜜餞。

叢霽心疼地道:“你若好好用功,朕定會賜予你山珍海味,更遑論是蜜餞這般的小食了。”

我會好好用功的。溫祈用面頰蹭了蹭叢霽的面頰,陛下快些歇息罷,已是子時了。

“寐善。”叢霽心思一動,將軟榻搬到池畔,躺於其上,接著向溫祈伸出了左手,“還要牽手麽?”

是左手,不是曾被自己弄臟過的右手。

溫祈毫不猶豫地將叢霽的左手牽住了,晃了晃,心道:這暴君若是每夜都讓我牽著左手,便無法去臨幸妃嬪了。

但是這暴君臨幸妃嬪與否,與我有何幹系?

他苦思許久,得出了結論:這暴君臨幸妃嬪與否,與我並無幹系。

他正欲闔上雙目,卻自叢霽的衣袂處瞧見了無數的傷痕,尤其是手腕內側,傷痕累累,一道又一道,顯然叢霽曾割過腕,這是他初次將叢霽的左手手腕內側看仔細。

叢霽究竟為何要自殘?

他猝然想起自己曾就叢霽左臂上的傷痕問過叢霽:不疼麽?你為何要自殘?

而當時叢霽的回答是:不如何疼。

割腕不如何疼麽?

割腕怎可能不如何疼?

他下意識地以自己的唇瓣磨蹭了一下叢霽這手腕內側,一觸即退。

叢霽似無所覺,他擡眼一望,叢霽已然睡過去了。

叢霽政務繁忙,過於疲倦了罷?

不像他,只需好好用功。

他下定決心,定要好好用功,三元及第,以報答叢霽的期許。

次日,叢霽一睜開雙目,便見溫祈的右手牽著他的左手,還將右頰貼於他的手背之上了。

他展顏一笑,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右手抽了出來。

溫祈似有不滿,咕噥了一聲,隨即沉入了池底。

叢霽瞧著池面上的泡泡,片晌,出了丹泉殿,回到寢宮,換衣洗漱。

由於他對選秀之事煩不勝煩,一坐上禦座,他當即淡淡地道:“眾卿,今後關於選秀之事,無需再奏。”

“陛下……”禮部尚書出列,“選秀乃是國之大事……”

叢霽薄唇一勾:“拖出去。”

而後,他掃過眾臣,不緊不慢地道:“關於選秀之事,眾卿還有何要奏?”

見狀,眾臣自是俯首帖耳,不敢再言。

到底是暴君,最善草菅人命,何必為了利益,搭上性命。

叢霽心知眾臣定是滿腹怨言,但這於他而言,無關緊要。

他以指節叩了叩禦座:“眾卿是否有事要奏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