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章

那禮部尚書為官爾爾,但並未犯過大錯,叢霽將其關押了三日後,便又將其釋放了。

禮部尚書官居正三品,叢霽為了以一警百,將其左遷至禮部郎中,從五品。

這新上任的禮部郎中猶如驚弓之鳥,哪裏敢再提及選秀之事,連奏折都變成了一味的歌功頌德。

周太後應當對此事有所耳聞,時隔五日,叢霽再次去探望叢霰之時,周太後竟然對選秀之事只字不提。

叢霽心下苦笑:這便是做暴君的好處罷?朕若是明君,豈能罔顧眾臣與太後之意?

這日乃是休沐,叢霽得空,與叢霰一面閑談,一面對弈。

他滿月宴當日便被封為太子,自然隨名師學過“雅人四好”。

“雅人四好”即琴瑟、弈棋、書法、繪畫。

他之弈藝略勝叢霰一籌,但因叢霰尚未徹底痊愈,且他並未上心,是以,不過一盞茶的功夫,他便輸於叢霰了。

“皇兄承讓了。”叢霰言罷,正巧侍女端了海參小米粥來。

叢霽誇贊道:“是阿霰的弈藝長進了。”

叢霰嘆了口氣:“臣弟現下精力不足,腦袋空空,全是胡亂下的,談何長進?”

“待你好透了,你我兄弟再對弈一局罷。”叢霽親自端了海參小米粥喂予叢霰。

叢霰受寵若驚,推辭不了,便只能恭敬不如從命。

叢霽喂罷海參小米粥,將描金宮碗一放,起身道:“弈棋過於耗費腦力,你且歇息罷,朕便不打攪了。”

他出了永安宮後,便往白露殿去了。

叢露近日情緒穩定,進得白露殿,他見叢露正與侍女蹴鞠,當即加入其中。

約莫一刻後,他別過叢露,方要離開,忽而聽得叢露道:“皇兄,阿霰好些了麽?”

由於叢露恐懼於鮮血,受了驚嚇,因此叢霽並未對叢露提過那日之事。

聞言,他端詳著叢露,確定叢露未有異樣後,頗感欣慰,進而暗暗地期盼叢露能恢復出事前的狀態。

叢露見叢霽不答,緊張地道:“阿霰莫不是有何不測罷?”

叢霽含笑道:“阿霰並無不測,只是尚未好透,哥哥明日帶你去探望阿霰可好?”

叢露踟躕著道:“我這副模樣不會嚇著阿霰罷?”

“阿霰與你血脈相連,怎會被你嚇著?”叢霽寬慰道,“你若是怕嚇著阿霰,戴上面紗便是了。”

叢露有了決定:“嗯,我想去探望阿霰。”

叢霽承諾道:“待明日朕下了早朝,便帶你去探望阿霰。”

他言出必行,次日,一下早朝,即刻來了白露殿,為叢露戴上面紗後,便帶著叢露去了永安宮。

叢露較叢霰年長四載,幼時曾一道玩耍。

但一見得叢霰,叢露卻是怯生生的。

她躲於叢霽身後,探出首來,不敢直視叢霰,生怕自己嚇著叢霰。

“阿霰……”她稍稍有些口齒不清,冷靜了片刻後,才續道,“阿霰,多謝你救了我的性命。”

叢霰的面色好了些,中氣仍是不足:“不必客氣,這乃是我這個做弟弟的該當做的。”

叢露反駁道:“為我擋箭才不是你這個弟弟該當做的,下回不許再做了。”

叢霽插話道:“朕已加強了宮中的守衛,亦將所有宮人悉數調查了一番,不會再有下回。”

“不知那主使者為何要行刺皇姐?”叢霰憤憤地道,“皇姐明明與世無爭,更不曾與人結怨。”

他說得急了,忍不住咳嗽起來。

叢霽輕拍著叢霰的背脊道:“可惜朕手頭上一點線索也無,否則定要查他個水落石出。”

叢霰緩過氣來後,咬牙切齒地道:“那主使者實在可恨,還望其切勿再行刺皇姐了。”

“不知是何人如此恨露珠兒?”叢霽回首去瞧叢露,見叢露垂著首,捂著面紗,於是道,“露珠兒,你已見過阿霰了,哥哥這便送你回白露殿罷。”

“好。”叢露快速地掃了叢霰一眼,“阿霰,我改日再來探望你。”

叢露甚少出白露殿,不安地揪著叢霽的衣角,走出了叢霰的臥房。

兄妹倆人尚未走出永安宮,便見趙太妃迎面而來。

趙太妃與周太後年齡相仿,時常會來這永安宮,陪伴周太後。

趙太妃見得叢霽與叢露,行過禮,才道:“公主的氣色瞧來好了許多。”

叢霽期待地道:“許再過一陣子,露珠兒便能與太妃以及母後一道品茗了。”

然而,出了永安宮後,叢露竟是對叢霽道:“皇兄,我適才看見那白衣女鬼了,她便是趙太妃身側那侍女,較我上一回看見她之時,衰老了不少。”

叢霽失望頓生:“她並非白衣女鬼,而是活生生的人。”

叢露堅持道:“她便是白衣女鬼。”

叢霽耐心地道:“她倘使真是女鬼,為何能現身於這青/天/白/日?”

“我不知她為何能現身於這青/天/白/日,但她確是白衣女鬼。”叢露委屈地道,“皇兄不信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