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(第2/3頁)

他及時退了出來,靈活地躍入井中,順著水流出了戚家。

溫祈望著載沉載浮的原身,聽著追上來的戚家人的腳步聲,心臟發緊。

原身紅了雙目,由於自己的無能,溫祈亦紅了雙目,亦由於自己的無能。

這個夢結束後,溫祈難過得捂住了雙目,眼淚從他指縫流淌了出來,繼而形成了一顆又一顆瑩潤的鮫珠。

那廂,叢霽正要上朝,卻莫名心生不安,遂將早朝推遲了些時候,徑直來了丹泉殿。

他乃是習武之人,耳力較尋常人好上許多,一進得丹泉殿,便有隱約的哭聲刺入了他耳中。

他踏聲到了池畔,盯著池底的溫祈,揚聲道:“溫祈,出來。”

溫祈並不願示弱,聞聲,身體卻是情不自禁地浮出水面,旋即被叢霽扣著手腕子,攬入了懷中。

除卻喝醉那一回,溫祈從未哭過,叢霽一見溫祈雙目通紅,心疼地道:“出何事了?”

溫祈不答,圈住叢霽的腰身,啜泣不止。

叢霽聽著“噼裏啪啦”的聲響,輕拍著溫祈的背脊,哄道:“莫要哭了。”

溫祈被叢霽哄著,好一會兒才止住哭泣,用朦朧的雙目望住了叢霽,其後往叢霽懷中拱了拱,才擡指寫道:陛下,你不去上朝麽?

叢霽腦中陡然浮現出了一句詩:春宵苦短日高起,從此君王不早朝。

不過他並非唐明皇,這溫祈亦非楊貴妃。

他與溫祈之間何來春宵?

他凝定了心神,答道:“朕等等再去。”

溫祈平靜了片刻,催促道:陛下,你且快些上朝去罷,莫要為了我誤了時辰。

叢霽並不應承,而是問道:你為何要哭?

溫祈避重就輕地道:我做噩夢了。

一個教我深知自己是如何無能為力的噩夢。

叢霽不擅長安慰人,於是道:“朕亦常常做噩夢。”

夢到自己被人欺淩,夢到自己提劍殺人,夢到露珠兒自盡,夢到自己被殺,夢到自己被挫骨揚灰……

溫祈見過叢霽做噩夢,醒來後,叢霽卻告訴他是夢到自己殺人了。

想來叢霽的噩夢亦是無辜者的噩夢。

他並不認為叢霽需要安慰,但看到叢霽滿不在乎的神情,卻心軟了。

他如同哄幼童一般,鬼使神差地親了親叢霽的額頭:親親便不會再做噩夢了。

叢霽怔住了,良久才道:“為何親親便不會再做噩夢了?”

幼時,溫祈每回做噩夢,母親都是這般哄他的,他亦不知曉為何如此。

被叢霽這麽一問,他只能道:是母親告訴我的。

“原來如此。”叢霽依樣畫葫蘆地低下首去,於溫祈額頭印下了一個吻,“親親便不會再做噩夢了。”

溫祈的肌膚微涼,潮濕,宛若玉石。

叢霽此生未曾吻過任何人的額頭,他亦很是抗拒與人親近,可溫祈是與眾不同的,他並未因此產生不良反應。

他凝視著溫祈,見溫祈闔上雙目,本能地吻了吻溫祈的眼簾。

溫祈的羽睫呈靛藍色,正顫抖著,叢霽能感知到眼簾後頭眼球的顫動。

溫祈隨之發出了一聲近似於嗚咽的聲音。

溫祈應當不喜歡被他親吻眼簾罷?

他擡起首來,致歉道:“對不住。”

叢霽的唇瓣滾燙,仿若攜帶著一團烈火。

溫祈被吻了一下額頭,便下意識地闔上了眼簾。

他全然不知自己何以這般做。

緊接著,叢霽的唇瓣貼上了他左側的眼簾,燙得直如能將他的眼球燙傷。

由於適才哭了一場,他的雙目有些難受,被這般熨帖著,漸漸地舒服了。

他的一雙手攥緊了叢霽身上的朝服,並將自己的身體又往叢霽懷裏送了送。

而後,叢霽又吻了他右側的眼簾,他頓覺得自己的身體甚是柔軟,恍若將要化作一灘水,淌叢霽一身。

“嗯……”他聽見自己吐出了怪異的聲響。

再接著,眼簾上叢霽的唇瓣撤走了,叢霽的吐息亦遠離了。

他睜開雙目,望向叢霽,一時間,又紅了雙目。

“對不住。”叢霽揉了揉溫祈的發絲,“朕不欺負你了,你莫要哭。”

我適才被這暴君欺負了麽?

溫祈迷惑不解地凝望著叢霽,即刻被叢霽送入了池中。

他一手扯著叢霽的衣袂,一手寫道:陛下要去上早朝了麽?

不知為何,他初見穿著朝服的叢霽之時,覺得朝服上所繡的五爪金龍直如兇獸,猙獰至極,似能抓破他的喉嚨,教他斃命,現下他卻覺得這五爪金龍分明是瑞獸,威武莊嚴,令惡人心生恐懼,令善人心生敬畏。

叢霽頷首道:“時辰不早,朕須得去上朝了。”

溫祈松開掌中的一截衣袂,央求道:待陛下下了朝,再來見我可好?

自己適才親了溫祈,卻原來這溫祈並未鬧脾氣。

叢霽含笑道:“好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