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(第2/2頁)

溫祈不敢反抗,僵硬著身體。

叢霽松開溫祈,將其放於軟榻之上,細細察看著其身上的傷痕。

用名貴藥材所配制的藥膏確有奇效,原本紮眼的傷痕已然淺淡了,而原本淺淡的傷痕早已消失不見了。

他滿意地道:“朕不在之時,你亦有乖乖地為自己塗抹藥膏,朕甚感歡喜。”

溫祈愕然地心道:這暴君為何執著於此?我身上若有傷痕,會影響口感?

叢霽不知溫祈所想,鬼使神差地問道:“四日不見,你可思念朕?”

溫祈怔了怔,未及出言,又聞得叢霽笑道:“朕信口一問,你不必作答。”

叢霽並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此問,他並不需要這幼鮫的思念,左右這幼鮫乃是他的所有物,任他生殺予奪。

溫祈抿了抿唇瓣,討好地用自己的面頰蹭了蹭這暴君的面頰。

叢霽生平最為厭惡他人刻意的討好,若非有所圖謀,討好他作什麽?

但溫祈是特別的,無論溫祈做什麽,他都不覺得有何不妥。

溫祈見這暴君並無發怒的跡象,膽子大了些,哀求道:陛下,你可否將我身上的鐵環與鐵鏈撤去?

他並不認為這暴君會答應,但他必須一試,不然,他如何能有機會逃出升天?

溫祈與眾不同,能給予叢霽平靜,叢霽自是不願冒險,遂矢口拒絕道:“不可。”

溫祈委屈巴巴地道:是我奢求了,陛下莫怪。

叢霽當然不會責怪溫祈,他擡指覆上溫祈的面頰,指尖繼而慢條斯理地向下而去。

溫祈心下忐忑:這暴君不會是要寵幸我罷?

叢霽憂心地道:“你的身體這般涼,莫不是病了?”

溫祈答道:我乃是鮫人,一直都這般涼,並未患病。

“那便好。”叢霽放下心來,頓覺自己極是愚蠢,溫祈生於海水當中,長於海中當中,又被他養於海水當中,身體當然是涼的。

他的指尖繼續向下而去,末了,定於溫祈的小腹之上,柔聲問道:“餓了麽?”

溫祈搖首道:不餓。

——入夢前,他曾用過午膳。

四日前,叢霽命內侍按時為溫祈送膳食,他瞧了眼天色,距離午膳時間過去了堪堪半個時辰,溫祈現下自然不會覺得餓。

他實在是愚蠢得厲害,是太久不曾好生歇息,以致於頭腦不清了罷?

這四日,他並未睡過一個囫圇覺,最長的一覺僅僅一個半時辰。

他忽覺困倦,眼簾發沉。

他生恐自己睡著後,溫祈的肌膚會因為幹燥而開裂,遂強撐著精神將溫祈送回水池當中,方才安心地闔上了雙目。

猝不及防間,身體被海水包裹住了,溫祈擡首去瞧叢霽,叢霽吐息均勻,竟已睡去。

眼前的叢霽褪去了清醒時逼人的壓迫力,不似高高在上的帝王,更似能引得諸多少女芳心暗許的風流公子。

叢霽這張皮相著實是出類拔萃,只可惜,為帝不仁。

溫祈知曉叢霽失恃後,應當吃了不少苦,受了不少罪,但具體叢霽是如何熬過來的,他卻並不知曉。

但無論叢霽是如何熬過來的,叢霽都不該做一個暴君,逼得他人吃苦、受罪,甚至喪命。

溫祈登時起了殺心,叢霽不久前才殺過人,他若趁現下四下無人將叢霽除去,便不會再有人無辜死於叢霽之手。

他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岸,距離叢霽的軟榻尚有一段距離。

他伏於地面,因鮫尾之故,只得匍匐前行。

須臾,他逼近了叢霽,叢霽眼下青黑,顯然近日不得好眠,是因為忙於處理雁州之事罷?

他收回思緒,伸長了手,十指尚未觸及叢霽的咽喉,赫然聽得叢霽道:“你上岸來作什麽?”

他心魂未定,心虛地收回了手,佯作鎮靜。

叢霽坐起身來,再度將溫祈送回池水當中,並揉著溫祈的發頂道:“你乖些,勿要再自己上岸來,你若是上得岸來,卻回不去,朕若是睡沉了,未及發現你的困境,你將有性命之虞。”

溫祈乖巧地頷了頷首:溫祈遵命。

他愈發不懂這暴君了,為何這暴君待他如此溫柔?

他雙掌托腮,手肘抵於池畔,凝視著沉沉睡去的暴君,百思不得其解。

暴君倘使是為了長生不老,將他吃了便是了;暴君倘使是為了他的顏色,將他寵幸了便是了。

難不成除卻這兩樣之外,他尚有旁的功用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