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

雄性幼鮫與雌性幼鮫被轉手了足足一十六回,最終落於一世家公子手中。

世家公子將他們當作花鳥蟲魚一般飼養著取樂,於他們而言,日子不算太難過。

然而,一月後,世家公子染上了賭癮,不過半月便敗光了家財,鬧得妻離子散,家破人亡。

世家公子在集市上支了個攤子,並將兩尾幼鮫關於籠中,逼其產珠。

可惜,雌性幼鮫不知何故,產出的鮫珠發灰,無人問津,所幸另一尾雄性幼鮫所產的鮫珠算是上乘。

然而,雄性幼鮫脾氣倔,要其產珠極為困難,於是世家公子便將兩尾幼鮫分開了,只每日將雄性幼鮫提至集市產珠。

雄性幼鮫見不到雌性幼鮫,終日惴惴不安,便於世家公子操控。

溫祈忽覺原身的身形變淡了,當即意識到這個夢將要結束了。

他掀開眼簾,映入眼簾的乃是依稀可見的雕梁畫柱。

他隨即快速浮至池面,舉目四望,並無那暴君的身影。

他不禁嘆了口氣,滿心茫然。

即便他從那暴君口中得知了雁州的情況又能如何?他眼下不得自由,與適才夢中的原身並無差別。

原身見不到妹妹,但兄妹倆至少同處雁州,可他連這丹泉殿都出不去。

思及此,一把足音陡然竄入了他耳中。

他滿腹期待,仰首望去,來者卻並非那暴君,而是一名尚未及冠的少年。

少年的容貌與那暴君有六七分相似,顯然是那暴君同父異母的皇弟——叢霰。

那暴君一身的陰郁殘暴,叢霰截然不同,教人如沐春風。

那暴君的生母乃是先皇的原配,而這叢霰的生母則是先皇的繼後,亦是元後的族妹。

於溫祈而言,叢霰並不會讓他感到緊張。

在叢霰行至他面前後,他乖巧地行了禮。

叢霰初見幼鮫,直覺得這幼鮫容貌甚美,如夢似幻。

他定了定神,低下身來,同情地道:“你被困於此處很是難受罷?”

溫祈並不頷首,亦不搖首,而是謙卑地道:陛下將我安置於此處,乃是我三生有幸。

他自然不是這般想的,他巴不得能遠離那暴君,但他並非傻子,即便叢霰瞧來和善又如何?叢霰乃是那暴君的皇弟,定是幫著那暴君的。

叢霰百般無奈地道:“孤並未試探於你。”

溫祈佯作不懂:我亦不認為殿下是在試探於我。

而後,他又解釋道:我曾被迫產珠,飽受折磨,而今我無需產珠,亦無人折磨於我,日日享用珍饈美饌,怎會很是難受?

“孤聽聞皇兄得了一尾幼鮫,生怕皇兄立即將你拆骨入腹,見你安好,甚是欣喜。”叢霰壓低聲音道,“孤認為鮫人亦是人,不過是與尋常人有異罷了,不可同類相食,你若願意,孤想法子將你送出宮去。”

話本中的叢霰與其母一般良善,此言一出,溫祈自是心動,但他不願連累了叢霰,遂拒絕道:不必了,多謝殿下。

緊接著,他又發問道:殿下可否告知我雁州是何情況?

“雁州……”叢霰雙眉盡蹙,“雁州發了水災,據聞災民多達二十萬,更有災民組織了起義軍與朝廷對抗。”

怪不得那暴君已有四日未現身了,怕是正焦頭爛額罷?

災民多達二十萬,喪命者想必不計其數……

那暴君施行暴/政多年,今後揭竿而起者將愈來愈多。

原身的妹妹應當尚在那世家公子手中,不知是否能趁機逃脫?

溫祈希望這次的起義軍能動搖那暴君的帝位,不過顯然不可能。

他一面擔憂著原身的妹妹,一面撒謊道:望陛下能盡快將其鎮壓。

叢霰正欲作聲,眼尾余光窺見叢霽,當即恭敬地道:“臣弟拜見皇兄。”

叢霽發現溫祈對待叢霰的態度與對待自己的態度天差地別,心口霎時升起一把無名火。

他掃了叢霰一眼,淡淡地道:“滾出去。”

自己這皇兄雖然待自己不薄,但一向喜怒不定,叢霰並不意外,即刻退出了丹泉殿。

其後,叢霽屏退左右,方才一抓鐵鏈,迫使溫祈撲入了他懷中。

與此同時,水花四濺,使得地面一片斑駁,而叢霽的衣袍亦被溫祈身上的海水浸濕了。

溫祈陡然自叢霽身上嗅到了一股子血腥味,不由皺了皺鼻尖。

叢霽見狀,揉著溫祈的發絲道:“朕方才親手殺了一人。”

他這四日因雁州之事而日夜操勞,情緒並不穩定,恰好先前他命人調查的賣官鬻爵之案有了結果,他怒火一上來,親手砍下了主使者的頭顱。

官位須得有能者得之,豈可以此牟利?縱然是微末小官,亦有可能仗著官職作威作福。

溫祈聞言,渾身一顫,這暴君果真是殺人如麻。

“莫怕,朕不殺你。”叢霽撫著溫祈的背脊,後又嗅著溫祈的發絲,直至自己心平氣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