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8章

晏雙赤著腳跑出來,腳底沾了不少石土灰塵,還被劃傷了,他受了傷也不喊疼,只是緊緊地抱著紀遙,像是要從他身上汲取某種力量。

兩個月了。

紀遙忽然出現又忽然消失。

晏雙一個人被扔在雪山上的這棟別墅裏,就像是迷失在孤島上的旅人。

別墅裏分明應該有傭人,別墅外也有大量的保鏢,可他們對待他就像是對待一個透明人,別說交流了,就連眼神都吝嗇給予,他們甚至更像是晏雙臆想出來的人物。

蒼茫的雪山下,這棟小小的別墅安靜得像座墳墓。

唯一能發出聲音的就是幾台電視。

山間的電視信號差得出奇,翻來覆去就那麽幾個提前錄制好的節目,放到底了就只能重播。

一樣的電視節目。

寂靜的雪山密林。

似活人又似幽靈的傭人與保鏢。

晏雙是被困在墳墓裏的活死人,唯有他此刻緊緊抓住的紀遙才是他感到他還活著的證據。

晏雙變得“更乖”了。

紀遙抱著他進屋,他安靜地環著他的脖子,不哭不鬧,鼻尖靠在紀遙的頸側,有些試探地輕碰他脖子上起伏跳動的脈絡。

壁爐裏火燒得很旺,紀遙抱著他在沙發上坐下,他摸了他的腳心,低聲道:“疼嗎?”

晏雙的神情有些怔忪,眼睛裏溢出一點水霧,“……紀遙。”

他的嗓子有點異樣。

沙啞得似乎有些笨拙。

一個月都沒人和他說話了,他嘗試著自言自語,卻害怕自己真的成為一個瘋子。

於是緘默,他強迫自己不再說話。

直到紀遙回到他的世界。

晏雙哭了,他屈起膝蓋,將整個人都團在紀遙的懷裏,“紀遙……”

他一直重復著紀遙的名字。

如他之前所說的那樣。

他現在只叫他的名字。

反復地像是在念某個咒語。

施咒的人低下頭,目光從肩膀與臉頰的縫隙中窺探那張哭泣的臉孔。

是可憐的。

真像他最開始在他面前的偽裝。

紀遙伸手撩開他的頭發,“頭發這麽長了。”

晏雙的眼睛從他的肩膀上探出一點,眼睛裏還盈著淚,看著很亮,“你不喜歡?”

“不會,”紀遙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,“我很喜歡。”

乳白的浴缸空間不夠,容納兩個成年男人略有些捉襟見肘。

晏雙幾乎半個人都坐在了紀遙懷裏。

腳上的傷口已經處理過了,淡淡的紅痕經過熱水的浸泡略微的暈染開,紀遙又問他:“疼嗎?”

“不疼。”

紀遙抓著他的腳踝,“不許撒謊。”

“……疼。”

挺拔的身體從浴缸裏站起,“嘩啦啦”的水聲都似乎能讓晏雙受到驚嚇,他慌張地抓了紀遙的胳膊,用力地將他的手藏在胸膛,卻不敢出言挽留。

紀遙回過臉,將他額前濕透的長發後撩,對著他不安的眼睛道:“我不走。”

晏雙抿著唇,他雖然沒開口,但在用自己的眼神表達自己的不信任。

“你不會再騙我,”紀遙彎下腰,將額頭抵在他的額頭上,浴室裏水汽蒸騰,將兩人的眉眼熏得模糊,他語氣淡淡道,“我也不會再騙你。”

他溫柔地拿開了晏雙的手,走到洗手台前拿起了一個玻璃杯。

晏雙趴在浴缸裏看著他,目光有些驚疑不定。

紀遙砸了那個玻璃杯。

碎片在地面濺開,晏雙怯怯道:“紀遙,你幹什麽?”

砸玻璃杯的人自己踩上了那些碎片。

晏雙握著浴缸的邊緣,有些驚懼地看著紀遙向他走來,地面上留下了幾個若隱若現的紅色腳印。

紀遙挑起他的下巴,低頭親吻了下他的嘴唇,“我陪你疼。”

“以後,我永遠都陪著你。”

他半蹲著,臉上的神情極其認真,那張精致秀美的臉擁有冰雪般的冷與幹凈,“你願意嗎?”

“……我願意。”

寬大的浴巾將晏雙裹得嚴嚴實實,紀遙抱著他,就像抱著一個小孩子,將他抱到床上後,紀遙坐下邊給他擦頭發,邊跟他說話。

“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?”

晏雙背對著他,靠在他的懷裏,一手抓著他的衣角,“我不記得了。”

“在浴室。”

晏雙回過臉,臉上露出有些驚訝的神情,“浴室?”

“嗯,”紀遙低頭,淡淡道,“你勾引我。”

晏雙:“……”欺負他“失憶”是吧。

紀遙伸手按了下他的嘴唇,“往我懷裏撞。”

晏雙眼裏流露出無辜的神色。

“就是這樣,”紀遙冷淡地點評他的眼神,“裝出一副很清純的樣子勾引我。”

晏雙:“……”好像還真是。

紀遙低頭,嘴唇在他唇上啄吻了一下。

“我太蠢。”

“立刻就被你勾引到了。”

晏雙:“……”小紀這張嘴真是連罵自己都不留余地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