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5章 為城市獻上花束22

所有人注視著此刻的一幕,就在烏丸蓮耶徹底消失的那一刻,天空中忽然下起了雨。悲憫的雨水仿佛要將烏丸蓮耶最後存在過的痕跡也盡數銷毀。雨水浸透了工藤新一的衣服,翔太郎側過頭看著在場唯一的少年人。

當工藤新一反應過來的時候,翔太郎已經摘下了自己的帽子,扣在了工藤新一的頭上。

於是雨水暫且隔絕了一點點,工藤新一從冰冷的溫度中清醒了過來,他喃喃道:“翔太郎,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?”

翔太郎想了想,他說:“我也曾經見過許多人像他這樣化為灰燼,好人、壞人、善人、惡人。”

他這樣說著,像是想起了讓他感到不愉快的事情一樣,沉默了下去。

直到生命的最後,烏丸蓮耶仍舊沒有半點要悔改的意思。可他的死亡和他記憶中那些璀璨而熠熠生輝的人別無二致,也和他記憶中的那些怪物一模一樣。

烏丸蓮耶的死在任何意義上來說,都絕對是一件好事。組織是一個非常龐大的地方,組織運轉的所有目的都只是為了滿足烏丸蓮耶一個人的欲望,在烏丸蓮耶去世之後,缺乏了用來指引組織前進的那個明確目標,用不了多久,這個龐然大物就會從最中心開始瓦解。

他應該感到愉快的。

他曾經想過很多次的那個未來,如今近在咫尺。他不知道要用多長時間才能夠從柯南徹底變回工藤新一,可是只要活下去,總還會有一絲希望存在。

可是,工藤新一笑不出來。

他學著翔太郎的樣子,壓低了帽子。扣在他腦袋上的那頂帽子用得很舊了,被打濕的時候,帽子厚實的面料沉沉地壓在腦袋上,讓他的頭發也變得雜亂不堪。

翔太郎說:“在迄今為止的旅行中,我也明白了一個道理。”

工藤新一望向翔太郎的時候,只能看到對方注視著此夜充足雨水的面容。工藤新一總覺得翔太郎身上的某些氣質變了,卻又好像沒有改變。

翔太郎說:“那種幼兒的形態,想必對於烏丸蓮耶來說,並不算穩定。可即便如此,他還是迫不及待地然自己回到了少年時代,恐怕除了不想被衰老的身體拖累這一點以外……還有別的理由吧。”

工藤新一看著他。

翔太郎說:“有人對我說過,希望我變得更加自私一些。當我用這樣的想法去思考的時候,才更加明白,年輕的生命所面對的無限未來是多麽美好,美好到足以讓任何人為之心動。當他看到你我年輕的模樣時,就算是烏丸蓮耶也會感到嫉妒的吧。”

工藤新一先是睜大了眼睛,他想嘆息的,可不知為何,他的心情平靜了下來。

方才的陰翳一掃而空,工藤新一就這樣站在破舊的教堂面前,看著埋葬了烏丸蓮耶軀體的地方。他原本以為,這件事情會成為他恒久的夢魘,輕易無法掃除,可是當他聽到了翔太郎的話之後,他心中所有的濃雲都被掃除了。

之後的人生裏,就沒有組織了。

可是罪惡不會絕跡,只要他還在偵探這條路上繼續行走,他就還會遇到烏丸蓮耶這樣的人。

當工藤新一開始思考自己的未來時,他這才注意到,身邊還站著一個琴酒。

琴酒的黑色風衣浸透了雨水,他的頭發也因為被完全打濕的關系,凝結成了一縷一縷,狼狽到了極點。從剛才開始,他就一直保持著沉默,當烏丸蓮耶最後的痕跡也被雨水沖散的時候,他才如夢初醒一樣,發出了冷哼。

他從頭到尾什麽也沒有做錯。

boss提出要用苦肉計的時候,他按照boss的指示去做了,他拖住了其他人,只留下boss。在聽到動靜之後,他也一直保持著沉默,就這樣迎來了自己的結局。

比他想得要稍微尋常一點。

琴酒以為自己的窮途末路會是硝煙和鮮血,也許還會有背叛。可是和他想得不一樣,他的末日就這樣平平無奇,他看著曾經被他認為無所不能、統治著恐怖和罪惡的boss就這樣消散在了他自身貪婪之下,他看著天空中墜落的雨水沖散了所有的痕跡。

僅此而已,在沒有其他的了。

琴酒側過頭看著工藤新一的時候,他的語氣甚至是無比平淡的:“如果那時候你死了,那該有多好。”

工藤新一說:“世上除了工藤新一之外,還有許許多多的偵探,你不可能殺了所有人。”

“是嗎。”琴酒說著,他側過頭又望向了安室透,“你果然是臥底啊。”

安室透按動了自己的手表,記錄下了此刻的時間,這行時間會化為任務報告上冰冷冷的文字,今夜發生的一切,也會作為档案被封存在資料庫中。也許用不了幾十年,在十年後,就再也沒有人會打開這份档案了。

安室透看著面前的人,他說:“很遺憾,在這種場合下與你坦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