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1章 2008年的春天 余自新有了更明確的……

2008年初的這場雪災過後, 余自新有了更明確的人生新目標——她要在助學女童上投入更多精力。

新新和時予新早已上了正軌,各有可靠的合夥人,近期沒有大的動作, 只要按照之前確定的年度計劃按部就班即可, 但姐妹基金就不一樣了。

雖然基金會和公司一樣有每年的財務年報, 如果需要還可以雇傭第三方審計賬目是否真實可靠, 公司資產增值是否在預期內更是一目了然, 但這些年基金會在全國各地貧困山區的各種項目究竟進行得如何,余自新和基金會成員們只看過大多數項目的照片資料。

至於項目到底有沒有達成她們想要的目的?錢真的用到實處了還是賬面做的好看?有沒有什麽她們可以做到但辦事的人卻沒想到的事情?

百聞不如一見。

她打算用化名申請加入基金會組織的支教活動,去山區學校當老師。也算是暗訪。

李霖和雯雯都覺得余自新親自去暗訪大可不必, 但孫娜娜贊成,“就讓她做些和平常不太一樣的事吧。”

她這麽一說, 幾個小夥伴都不再有異議。

余自新和秦語分手的事大家漸漸都知道了。

要是余自新知道她們是這樣想的,只會苦笑。

她想要去山區支教、去暗訪並不是為了什麽“治療情傷”,和秦語分手這件事確實讓她有了很多觀念上的改變,但更重要的是雪災期間在G市火車站的經歷讓她意識到,親力親為做志願者幫助素不相識的人,和捐錢捐物一樣有意義, 有很多時候捐助人的想法是好的, 但實地實踐能讓她發現更多亟待解決的問題。

要知道,她們辦姐妹基金會可不是為了圖名利,是實打實地想幫助更多和從前的自己一樣命運的年輕女性。

做化妝品要往自己臉上試妝,做廣告她專門去學了幾年美術基礎惡補各種知識,怎麽,助學幫助留守女童,只要高高在上指揮就能辦好了?

可惜,實話說出來, 周圍的人沒一個相信她。

個個都覺得她是因為分手受到刺激了。

余自新心裏憋著一股火。

這時反倒是秦語相信她,他鼓勵她,還囑咐她多帶常用藥物和急救箱,“一定要注意安全。到了當地入鄉隨俗,你的目的是去探訪,去觀察,不是立即解決問題。既然你要用支教老師的身份,就裝得像一點。”

還有一個例外是媛媛。

她不覺得談戀愛分手是件多麽不得了的事,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?太理想化,太幼稚,也太老土了。

這位小少女最近很喜歡說“幼稚”這個詞。評論別人的事說,評論自己也常說。

余自新認為這很好,發現自己幼稚,往往就是走向成熟的開始。

余自新用了媛媛給她起的化名“余甜甜”通過基金會的篩選,跟一個叫小馬的年輕人一起出發,去西南部一個山村小學當老師。

她自以為做了完全準備了,結果到了山區學校當晚就打電話跟二姑訴苦,“褥子裏有跳蚤!床縫裏有臭蟲!我多少年都沒見過了!”咬得渾身紅疙瘩,幹脆不睡了,拿著蠟燭燙床縫裏的臭蟲。

她問二姑有沒有什麽土方能治這些毒蟲。

二姑趕緊說幾個驅蟲的土方,又勸她,“不行咱就回來,也沒什麽丟人的。”年年都有支教的老師一周都熬不下去的。

城市裏孩子心是好的,可是落到土坷垃上才發現偏遠地區的條件比他們想象的還苦得多。

余自新挺樂觀,“沒事,我明天用硫磺皂洗洗床單,再用幹艾蒿薰薰屋子。”

李霖跟雯雯私下說,這也好,沒準吃一周苦頭就回家了。

誰想到半個月後,她們暗中安排去“照顧”余自新的男志願者小馬先扛不住了。

他住在村公所裏,院子是土墻,墻上還隱約可見不知什麽歲月的紅漆大字,二層小木樓,下面是火塘上面主人,廁所旁邊壘了個石頭豬圈,養著幾頭村裏的年豬。原本是要過年殺了全村一起吃,養了一年豬還太瘦,村民們決定再養一年。

每天早上村裏人會到各家收集頭一天的潲水,然後來喂豬,這時大批老鼠從廁所和不知什麽地方躥出來,跳進食槽跟豬搶食,豬叫,老鼠也叫,兩個物種互相咬,但豬的戰鬥力明顯不如老鼠,幾頭豬的耳朵沒一個完整的,都被咬成鋸齒形了。

小馬來的第一天就被這場面嚇到了。然後立誓要殲滅群鼠。

村民跟他說不能用毒藥,因為村裏的貓狗會吃死老鼠,於是小馬只能用捕鼠夾,捕鼠籠,但老鼠不但沒減少,好像還跟他杠上了。

四月初山村終於暖和了,小馬打開行李箱取夏衣,在箱子裏發現了一窩新生的紅皮老鼠崽子,徹底崩潰了。

余自新送小馬同學去鎮上等車,還安慰他,“你有這份心已經很好了,什麽時候想來再來,回去總結總結你的經驗交給基金會。就算不想再來……也有別的幫助人的辦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