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請喝茶(第2/2頁)

樂安笑笑,面朝著齊老夫人坐下。

坐也不像齊老夫人那般端坐,而是十分隨意地,一只腿搭在另一只上,隨即單手支頤,看向齊老夫人。

齊老夫人的眉頭又跳了一跳。

可她自然什麽也不會說。

不會說樂安的著裝輕佻,不會說樂安的坐姿不端,因為沒立場,因為沒資格。

所以她只是斂下了眉眼,開始倒茶。

茶是剛沏的,溫度正好,冉冉白汽自壺嘴裏冒出,隨著齊老夫人將碧綠的茶湯倒進茶盞裏,鮮濃的茶香便溢滿了一室。

樂安嘆了一聲:“好茶。”

“只是雨前,不是明前,跟公主常喝的比,算不得什麽好茶。”齊老夫人微微欠身, “讓公主見笑了。”

明前是貢茶,雨前不是,以樂安的身份,貢茶自然易得,而齊庸言雖已官至禮部侍郎,但因為樂安的緣故,最近幾年其實並不怎麽得聖眷,年節時宮中賞賜群臣,李承平使小心眼,給齊庸言的都是第二等賞賜,其中並不包括貢茶。

因此,如今,雨前便已經是齊家尋常能拿出的最好的茶了。

“見笑什麽。”樂安端起茶盞,輕輕啜飲一口。

“明前雨前,一個滋味淡,一個滋味濃,只要茶葉好,炒茶手藝好,不過是喝茶人口味不同罷了,價格雖有貴賤,卻不能因貴賤便斷定好壞,我近日口淡,倒是更喜歡滋味濃些的雨前。”

齊老夫人默了一瞬,隨即低頭道。

“公主說的是,老身想的淺了。”

樂安又喝了一口茶,懶得再跟她閑扯什麽茶好茶壞,便將茶盞放下,斜睨一眼:

“所以,找我何事?”

這直截了當的問話,叫齊老夫人眉頭又是一跳,屏了屏氣,才道:“也無甚大事,只是春日——”

“無事我便走了。”樂安作勢起身,“本就是順道來看看,既然無事了,我便去上香。”

樂安還真是順路來的。

大慈恩寺是皇寺,是太/祖為感念慈母恩德而建,其後代代皇帝都常到大慈恩寺禮佛,樂安作為皇室公主,雖不怎麽信佛,卻也會每年做做樣子,給她那早逝的連面都沒見過的母親上上香,因為大慈恩寺春景最好,便總在春天來,今年也恰巧剛到時候。

不然,齊老夫人這個約,樂安應不應還真是兩回事。

而齊老夫人把約見地點定在這裏,除了不引人注目外,也正是因為知道樂安這個習慣。

齊老夫人這下眉頭不跳了,卻是連呼吸都窒了一窒,眼看樂安真要起身離開,終於忍不住揚聲喊道:“公主!”

樂安動作一停,挑眉。

齊老夫人深吸一口氣。

“老身見公主,是想告訴您。”

“我兒即將娶妻,已換了庚帖,婚期就定在下月,斷無再更改之理。”

樂安一愣,隨即笑了。

氣的。

“哦?我知道了,然後呢?繼續說。”

齊老夫人卻不說了,嘴巴抿成緊緊的一條線。

她不說,樂安便替她說。

“齊庸言娶不娶妻關我何事,犯得著勞動你特地跑一趟告知我?怎麽,怕我對你兒子念念不忘,破壞你齊家娶新媳婦?還是前幾日我不慎落水的事叫您產生了什麽奇妙的誤會?齊老夫人,您似乎忘了——”

樂安聲音拔高,下巴一揚:

“當年,是我主動與齊庸言和離的。”

念念不忘留在過去的,從來都是齊庸言,而不是她。

說罷,樂安便轉身離去。

卻在走出房門時,擡頭便看見,廂房外的庭院裏,一群穿地花紅柳綠的姑娘。

而樂安一眼就看到,其中一個著粉紅衫子的,是那位跟齊庸言訂婚的劉小姐。

她站在一株西府海棠下,正面帶淺笑,跟其他幾個姑娘說著什麽,粉白的花和少女粉白的臉,兩相輝映,叫少女本就清麗的容顏,更添一分艷色。

似乎察覺到什麽,劉小姐忽然停下說笑,側過臉來,正撞上樂安的視線。

而劉小姐身邊,方才跟她說話的女伴已經叫出聲來。

“老祖宗!”

歡歡喜喜,甜甜脆脆的一聲,還有點兒熟悉。

這獨特的叫法,一下子就叫樂安頭皮發麻,想起一個人。

往劉小姐旁邊一瞅,果不其然,是那位河陽縣主。

且不止河陽縣主,樂安再一瞅,發現什麽宋國公家的、光祿寺卿家的、國子祭酒家的……她那幾位牌搭子家的小姐,竟然一個不漏,統統在這兒。

另外還有幾個她看著眼熟的小姐,個個不是皇親國戚,便是高門貴女。

敢情是京城頂級貴女全集中在這兒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