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1章(第2/3頁)

他也許很快就會失心瘋了。

捏了張傳音符,荊沉玉將昭昭的意思轉達給江善音,也不等對方回復,便切斷了一切與外界聯系的可能。

他一步步走向正殿的方向,昭昭方才去了那裏,他要去找她。

他很清楚自己快要變得人不人鬼不鬼了,興許會很難看,讓本就不喜他的昭昭更加厭惡。

但沒關系,他不在意那些了,厭惡也是很好的,至少那也算一種感情。

若她會可憐他……他固然想堂堂正正,不用任何手段,但時至今日,昭昭所討厭的卑微,他半點無法拋開,因為這是他唯一可以嘗試去得到她的方法了。

若什麽都不做,就這樣徒然失去,他恐怕真的會走火入魔。

失心瘋還可以接受。

瘋瘋癲癲沒什麽。

但入魔是底線,是答應母親不會做的事,就不能發生。

朔月宮的正殿裏一片安靜,光線很暗。

荊沉玉走進來時,只見昏黃的光暈籠罩著王座的位置。

他站在殿下,擡頭望著高階之上,他尋的人就坐在那裏,坐在屬於魔尊的王座上。

曾幾何時,荊沉玉是在正殿之上一劍劈開琉璃瓦的人。

他是在天上俯視著魔尊,將對方性命玩弄於鼓掌之上的那個人。

但現在他自天上墜落,站在高階下,對那可能會成為魔尊,以往該是他死對頭的人,靜靜地凝視,無聲地縱容。

昭昭坐在王座上單手撐頭,她發髻因打鬥有些淩亂,發間只別了一支桃花木簪,木簪的雕工極好,栩栩如生,仿佛她發間真的開了一朵木色桃花。

她穿了一條白色的裙子,裙擺和袖口處是芙蓉的刺繡,荊沉玉的金丹化形是芙蓉,她身上的一切都與他有關,這樣熨帖的認知讓人如何放得開呢。

放不開啊。

他真的放不開。

“你要站在那裏看到什麽時候。”

昭昭說這話是隨口一說,沒指望有什麽實質性回答,可荊沉玉回答了,還很直接。

“想永遠這樣看著你。”

他不冷不熱,面容十分平靜地說著情話。

或許這對他來說根本不是什麽情話,只是復述心中所想罷了,所以才一點都不局促、緊張。

昭昭慢慢直起上半身,居高臨下道:“我要是做了魔尊,明日便去濫殺無辜,你會怎麽做?”

她知道這個假設不成立,就和夜月眠的挑撥離間一樣很不合理,但她突然想到,也就問了,很想知道這個答案是什麽。

“我們已經徹底分割關系,你現在殺了我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了,所以若我真做了那樣的事,你會怎麽辦?我很好奇,你能為我解惑嗎?”

“你很想知道?”荊沉玉說得很慢。

昭昭點頭。

“那我上前同你說可好。”

沒什麽不好,昭昭點頭。

但顯然,荊沉玉所說的上前,和她理解的上前不太一樣。

她以為他只是想走到她面前來,常人應該都會這樣覺得。

可荊沉玉卻緊挨著她,彎下腰將她攬入懷中,手壓著她的背,讓她靠在他懷裏。

昭昭愣住了,當即開始反抗,荊沉玉扣著她的腰說:“昭昭,你為何想知道這些。”

她微微一凝,反抗的動作停下。

“為何做這種你明知不可能的假設。”

他在問,心裏卻已經有了答案。

“你好奇這些,是因你對我懷有期盼。”

他的唇落在她耳廓,吻著她柔軟的耳垂,昭昭敏感地抓緊了他的衣裳。

這裏是魔界,是朔月宮,魔族的老巢。

昭昭坐在魔尊的王座上,面前是曾經的修界至尊,劍下亡魂無數的劍君,魔的死敵。

這位死敵如今抱著她,聲線低沉道:“你對我懷有期盼,是因你對我遠不如你嘴上說的那樣只有厭惡。”

他突然笑了起來,笑聲很輕,像羽毛的尖端,惹得昭昭心癢到一塌糊塗。

“我可以回答你。”他說,“我已經殺不了你了,甚至沒辦法看到別人傷害你,哪怕你作惡多端,也改變不了這一點。”

他稍稍後撤了一些與她對視,昭昭懵懵地望著他,耳邊是他沉澈的聲音:“但你知我是怎樣的人,若你真做了那些事,我做不到除你,又見不得別人傷害你,那我只能……”

他靠近,與她耳鬢廝磨:“我只能什麽都不看。”

昭昭怔住。

“挖了這雙眼睛,毀了神識,摒棄五識,在完成對你的許諾——活著的前提下,不去理會外面的所有。”

“我只能這樣做。你若想要我為你征戰四方,為魔界奪取天下,助你生靈塗炭,便將我的身體拿去。”他說,“哪怕不再是宿主與心魔的關系,你亦可奪舍我。或者誰都好,你需要的,盡管拿去。這樣濫殺無辜的事情,我實在不能親自為你做。”

這是他可以做到的極限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