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6章(第2/2頁)

這些使者強顏歡笑的模樣倒也有趣。

殷承玉的席位就在隆豐帝下首,一開始還有不少官員和勛貴子弟來敬酒,他喝過一輪後便借口不勝酒力,不再繼續。

此時只坐在席位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喝酒,順道小聲同薛恕說話。

“你把老三怎麽了?”

薛恕跪坐在他側後方,借著替他倒酒的功夫,低聲道:“若不出意外,三皇子以後恐怕只能做個太監了。”他語氣裏透著點幸災樂禍:“是烏珠公主幹的,可不是臣。”

沒想到竟是這麽個答案,殷承玉一陣錯愕。

他就說方才殷承璟與烏珠公主之間奇怪的氛圍是怎麽回事,他可不信這二人之間真能有什麽男女私情。只是怎麽也沒想到中間是這麽一档子事。

他斜眼瞥了薛恕一眼,雖然他把自己摘得幹凈,但顯然此事與他脫不了幹系。

倒是一如既往會掐人死穴。

定定瞧了薛恕半晌,殷承玉輕哼了聲:“看老三的眼神,這筆賬怕是記在了孤頭上。”

薛恕垂下眼眸,借著寬大的衣袖遮擋,手從矮幾底下探過去,輕勾他的手指,似乎與他悄聲交談一般:“臣給殿下惹麻煩了。”袖子底下的手指勾勾纏纏,薛恕擡眼凝著他,眼底不見悔過,反而蘊著些叫人臉紅心跳的情愫:“殿下說過……會護著臣。”

手心傳來酥麻的癢意,殷承玉並未與他對視,自顧自端起一杯酒輕抿。掩在袖中的手,卻順著勾纏的手往上,微涼的指尖扣在手臂內側,在微微凸起的脈絡上緩慢摩挲滑動,細細感受著血液奔流而過的律動,紅唇微挑:“也算不得麻煩。”

清清冷冷的梅香與酒香混在一處,鉆入鼻中,叫薛恕目眩神迷。

他手臂往上提,摸索著抓住他的手,手指循著指縫鉆入,扣緊,嚴絲合縫:“殿下會護著臣。”

這回是篤定的語氣。

字裏行間,還有那麽一絲得意的意味。

殷承玉眼珠往他那邊斜過去,先是瞧見了兩人交疊在一處的衣袖。今日飲宴,二人穿得都是寬袍大袖,此時衣袖垂落,暗紅與蒼青重疊,透著幾分旁人瞧不出的親昵與曖昧。

紅唇彎出的弧度愈盛。

上一世的九千歲可不會如此示弱,他總是強勢又不可理喻地闖入,像一團火,不把他燒成灰誓不罷休。

如今倒是乖順起來。

殷承玉似有幾分醉態,不經意間往薛恕那邊歪了歪,姿態慵懶地支著額側,下巴微擡:“把酒滿上。”倏爾又壓低了聲音,呵氣如蘭:“把孤伺候好了,就護著你。”

薛恕耳朵一陣酥麻,胸口也沸騰起來,袖中相扣的手握得更緊一些,無聲傳遞著他湧動的渴望。

艱難地挪開目光,他提起酒壺,動作極其慢地將矮幾上的酒杯滿上。

殷承玉端起酒杯輕啜,眉眼含笑。

滿堂賓客談笑風聲,無人注意到案幾下曖昧糾纏的衣袖,以及衣袖裏十指緊扣的兩只手。

情思暗流淌,唯有兩相知。

斜對面的殷慈光瞧見兩人低頭交談,四周仿佛籠著一層旁人無法插入的氛圍,猶豫一瞬,還是端著酒杯走過來:“還未恭喜太子殿下奪得魁首。”

殷承玉瞧見他過來,下意識想要抽回手,薛恕卻緊緊扣著不放。

他面色不變,笑看向殷慈光:“皇長姐身體不好,不如以茶代酒。”

說完目光自然地轉向薛恕:“給皇長姐換茶來。”

薛恕與他對視,心不甘情不願地松開手來,卻聽殷慈光笑著說:“一杯酒不礙事的。”他一雙桃花眼彎起,漆黑的眼底漾著細碎的光:“我想與太子殿下喝一杯。”

見他堅持,殷承玉端起酒杯,與他輕碰。

瓷杯發出輕響,杯中的酒液也跟著蕩了一下,泛起細細的波紋。

兩人同時飲盡。

殷慈光是個很懂分寸的人,他敬完了酒,便沒再多留,回了自己的席位。

辛辣的酒液入喉,讓他有些熏熏然,無意間擡眸,便瞧見對面殷承玉與薛恕又湊近了,正在交談什麽,殷承玉的唇角始終勾著。

不知不覺間喝了半壺酒,殷慈光只覺得殿內有些悶熱,揉了揉太陽穴,他沒讓侍女跟著,獨自去了殿外透氣。

陰沉喝酒的木巴爾留意到他的動靜,不期然想起了方才文貴妃讓人給他傳得話——他才知道,上一回讓侍女給他傳話的人,正是文貴妃。

這一次,文貴妃又派了人同他說:一切都安排好了,若木巴爾王子想抱得美人歸,還需得膽子大一些,將生米煮成熟飯。

生米煮成熟飯。

確實是個好主意。

想到承諾的萬匹戰馬,木巴爾眼中閃過狠意,起身跟了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