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章(第2/3頁)

若不是西廠番役忽然將他強行帶來,這會兒他還在大同的道觀裏受人叩拜呢。

山西最近疫病頗為嚴重,不少百姓都到觀裏求了驅邪符回去。要不是他怕染上疫病,說不得還能開個道場做法事。

“那你覺得陛下比之百姓如何?”這話問得就有些大逆不道了。

紫垣真人神色遲疑:“這……”

薛恕卻並不忌諱,話語帶著蠱惑:“你便將陛下當作那些百姓便是。你就是有上萬的信眾,帶來的榮華富貴,恐怕也不及這一人。”

紫垣真人張了張嘴,卻沒能說出什麽來。

仔細想想,薛恕說的確實不錯。陛下並不比那些市井百姓難糊弄。

他打量著即便看起來簡樸素雅,實際上連角落裏最不起眼的香爐都嵌著寶石的玄穹寶殿,再想想自己那經營了許久、仍然連神像金身都塑不起的小道觀,貪念便源源不斷地湧了出來。

富貴險中求。

“日後還望薛監官多多照拂。”

薛恕滿意頷首:“彼此彼此。”

*

隆豐帝回乾清宮思索兩日之後,第三日便當朝提出,要去南京城為百姓祈福。

他將紫垣真人的一番話復述了一遍。

大約是說的多了,他自己也深信不疑。在朝上提起時,頗為振振有詞。

滿朝文武一時都被震住,竟無人反駁。

山西疫病才剛爆出來,一國天子便要南下避禍。這是無論如何矯飾,都難以讓人信服的。

只是無人敢直言罷了。

畢竟隆豐帝做過的荒唐事也不是一兩樁,只不過這次更為荒唐一些罷了。

下頭的官員都下意識看向幾位內閣學士,四位內閣學士則面面相覷,誰也沒有出言勸阻。

次輔邵添為首的南方系官員自然不會當這個出頭鳥得罪皇帝,反正他們的根基在南方,北方人死得再多,隔著秦嶺淮河,對南方影響也不大。況且皇帝擺駕南京,對南方的好處也是顯而易見。

大學士盧靖原本想要出言勸阻,卻被後頭的吏部侍郎拉了一把提醒:“這是好事。”

皇帝走了,總要有人留下。這人選除了太子,還能有誰?

這對如今的山西而言,確實是好事。

盧靖很快便想明白了,也閉口不言。

於是朝廷上下罕見地達成了一致,隆豐帝前往南京的提議無一人反對,順利施行。

四月末,隆豐帝攜寵愛的妃嬪和皇子公主,在五萬禁軍的護衛之下,前往南京城。

太子殷承玉留下監國。

臨走之時,隆豐帝到底不放心,將薛恕留了下來,命他統領四衛營兩萬兵馬,名為協助太子護衛京師,實則是行監視之實。

隊伍開拔之日,殷承玉至城門送行。

眼看著華蓋隊伍逐漸走遠,殷承玉才露出個痛快的笑容來,對鄭多寶道:“傳孤令,召幾位大學士入宮議事。”

山西饑疫拖延至今日,他終於可以毫無顧忌地施展手腳。

包括臥病告假的虞首輔在內,五位閣老齊聚慈慶宮弘仁殿,共同商議山西賑災一事。

前去核實災情的官員已經折返,言山西災情比孫耀所陳更加嚴重,長久下去,恐人丁將少泰半。並且山西疫病已有往周邊的大名府等地等擴散之象。

如今國庫還有盈余,戶部調撥錢糧容易,但要保證錢糧都送到當地百姓手中,卻是難事。

且山西巡撫周為善革職問罪,還需尋頂替之人。

但眼下的山西就是個燙手山芋,如邵添之流皆心懷鬼胎,既惦記著賑災的錢糧,卻又不想一肩擔下山西這個重擔。倒是也有虞淮安和盧靖這樣心系百姓的臣子,可不是年紀太大就是過於文弱且經驗不足。

之前在朝堂上吵過的問題,如今到了弘仁殿,又吵了一遍,仍然沒什麽結果。

殷承玉聽了半晌,頭疼地讓人散了。

獨自在弘仁殿呆了半晌,殷承玉召了薛恕過來。

“孤欲往山西一趟,你去安排。”

山西疫病關系整個大燕的命運,殷承玉思來想去,派誰去都不放心,唯有自己親自去一趟。

朝中有外祖父坐鎮,並不需要他太過擔憂。

“山西疫病嚴重,殿下千金之軀,不宜冒險,”薛恕還沒聽完,便皺眉反對。

但殷承玉卻並不是要聽他的意見,他緩緩逼近他,按住他的唇:“孤召你來,並不是要聽你的意見。給你一晚時間準備,明日一早出發。不必備馬車,孤與你們一道騎馬,輕車簡從先往山西探查。其余賑災人馬隨後到。”

要控制山西疫病,需得弄清楚山西疙瘩瘟爆發的始末,如此方能對症下藥,盡快遏制。

薛恕勸說無果,只能依言去安排人馬。

次日一早,殷承玉和三名年輕太醫,在薛恕以及一百四衛營精兵的護送下,趕往山西太原府。

殷承玉說不用馬車,便當真棄用馬車,快馬不停趕往山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