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(第2/3頁)

陳河如何受過這等屈辱,頓時破口大罵。

衛西河跛著腳走到他面前,居高臨下地看著他:“陳大人盡管罵,待回了西廠,可都是要還回來的。”

說話間四處搜尋的廠衛們已經拿著信件回來復命,薛恕接過看了一眼,便起身:“全部帶回西廠。”

上百番役來時悄無聲息,走的時候卻是人盡皆知。

大時庸坊住了不少朝廷命官,各家府邸之間相距並不算遠,陳府的動靜早就傳了出去。左右鄰居派人打聽一番,聽說是西廠辦事時,頓時又驚又懼。

西廠辦事。

這句話已經多少年沒有聽到過了?

西廠乃是孝宗時期設立,全盛時期地位猶在東廠和錦衣衛之上。管轄範圍更是上到朝廷命官,下到市井百姓,統統囊括其中。每每西廠番役出動辦事時,百姓甚至嚇得閉門不出,足可見其兇惡。

後來隆豐帝繼位,為了安撫人心,才逐漸削弱了西廠權力。

這些年來西廠如同虛設,唯有經歷過孝宗時期的老臣,才知曉當初的西廠是如何橫行無忌。

如今西廠又出,隆豐帝竟是要復用西廠了?!

這一日的朝會上,接連數個大臣彈劾薛恕和西廠行事張狂,不分青紅皂白抓捕朝廷命官雲雲。

總而言之便是反對皇帝復用西廠,讓西廠放人,並嚴懲薛恕。

侍立在龍座旁的高賢低著頭,嘴角勾起個陰冷的笑。

他就說薛恕張狂不了幾日了。

隆豐帝聽著這些大臣挨個彈劾薛恕,臉上沒什麽表情。等一班大臣義憤填膺地說完了,方才將一疊信件扔下去:“薛恕不過奉命行事,倒是你們,一個個為了陳河義憤填膺,莫不是也和鹽引案有牽扯?”

站在前列的次輔邵添撿起信件看完,臉色頓時就變了:“陛下息怒,我等並不是為陳河開脫,只是薛恕行事實在太過張狂。”

與邵添親近的官員也附和道:“孝宗時期設立西廠激起民怨,險些釀成大禍,陛下萬不可再重蹈覆轍啊!”

然而他們越是彈劾薛恕,隆豐帝越是鐵了心要保。

他瞥了邊上的高賢一眼,心裏想的卻是這些年來東廠行事不比西廠低調,可這些人卻從未彈劾過高遠,這說明什麽?

說明他身邊的人,早就與這班朝臣勾結到了一處。

隆豐帝臉色沉下來,擡手制止了大臣們的勸諫:“朕意已決,不必再說。”

他喚了大理寺卿上前,將薛恕給的名單交由大理寺卿,讓大理寺挨個去查與鹽引案有牽連之人。

長蘆鹽使司的職缺乃是肥差,這十年間經手過長蘆鹽政的大小官員不知凡幾,更別說還有每年一度的巡鹽禦史巡視鹽課。此刻站在朝堂上的官員,便是自己沒機會,也總有相熟的同窗親朋等沾染過。

如今隆豐帝列出了名單來,擺明是要翻舊賬了。

一時間眾人無心再爭論西廠之事,心裏都打起鼓來。尤其是曾染指過鹽政的官員,俱是心內惶然。

就連大理寺卿看著那名單上密密麻麻的名字,心裏也顫了顫。

這朝堂,怕是要有大動蕩了。

這日的朝會匆匆便散了,一班朝臣出來時臉色陰沉,如喪考妣。

等殷承玉收到確切消息時,已經有一批官員下了大理寺邢獄。

“大舅舅還好嗎?”殷承玉問。

“虞侍郎叫屬下給殿下帶了口信,叫您不必擔憂。”

薛恕呈給隆豐帝的那張名單裏,自然不可能漏了虞琛。

虞琛乃是長蘆鹽使司上一任轉運使,他在任期間,私鹽並未如此猖獗,鹽課亦無缺漏。只不過長蘆鹽政積弊已久,非他一人能改,便只能抓大放小。直到萬有良接任,貪心不足,長蘆私鹽才猖獗自此。

真要細究起來,虞琛自然不是全無責任,但至多也就是個失職不查罷了。

這也是他早與大舅舅商量好的計策。

隆豐帝對他和虞家早有不滿,既然如此,不如激流勇退,暫避鋒芒。

外祖父虞淮安已是內閣首輔,又身兼戶部尚書之職,虞家權勢已是一時無倆,虞琛自長蘆鹽使司調回京中之後,為了避嫌便只入了工部,至今只是個工部侍郎。

趁著這次機會,能退出來也好。

殷承玉思索了一番,道:“以孤的名義,送些被褥去大理寺,就說孤擔憂大舅舅舊疾復發,不必避嫌。”

既然要讓隆豐帝安心,自然做戲要做足些才好。

*

這場風波持續了近十日,才將將平息下來。

大理寺抓了一大批官員,每日朝會上,一班大臣都要顫顫巍巍地確認一番,今日朝上又少了誰;更別說還有些品級低、沒資格參與朝會的官員們,被大理寺官吏帶走時,甚至無人得知。

一時間,大理寺邢獄人滿為患。

大理寺上下忙得團團轉,接連審了數日,罪證確鑿者直接扣下,無罪者便放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