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(第2/4頁)

薛恕自上往下看去,目光便被那一雙極漂亮的手吸引了。

殷承玉的手一向是好看的,他早有認知。

但今日那雙手又和往常有些不同,細長的手指上,多了一點殷紅。

——那是一枚鮮紅的瑪瑙戒指,戒面打磨得圓潤光滑,表面泛著潤澤的光。此時正套在殷承玉的左手食指上。

鮮紅疊在冷白之上,仿佛那清清冷冷的人也染上了世俗的欲。

薛恕的呼吸亂了些,眼睛盯著那點殷紅,再沒有轉過。

殷承玉留意著他的反應,聽見呼吸聲亂了,心裏便有了數。他瞥了手指上的瑪瑙戒指一眼,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,繼續不緊不慢地剝松子。

“你提審過萬有良二人了?可問出什麽有用的了?”

薛恕全部心神都系在那一點艷色上,反應就慢了些。直到殷承玉屈指敲了敲桌案方才回過神,克制著收回視線,回道:“萬有良招認了先前漕船上的刺客是他授意。”

雖然當日漕船刺探一事比起如今萬有良犯下的罪行來說,不過小巫見大巫,但在有關殷承玉的事上,薛恕一向都是個小肚雞腸之人。

便是一分一厘他都要親自討回來。

“趁著如今在船上無人窺探,你再去審一回,挖一挖萬有良與殷承璟之間的關系。”

根據查抄出來的賬目,八大鹽商三大漕幫,加上萬有良關海山等人,抄出金銀共計一千五百余萬兩;加上旁的玉器書畫等物件,合計不到兩千萬兩。

但鹽政上歷年的虧空卻高達兩千六百余萬兩。

這中間差的六百萬多萬兩銀子,多半是流到了其他地方去。

殷承璟可不像表面上那般沉迷聲色享樂,他費心費力地摻和一場,必定從中獲利不少。

而他薅的那只肥羊,除了萬有良不會有別人。

這一世萬有良沒能偽造出天衣無縫的證據攀誣大舅舅,就算後面追查起來,大舅舅頂多一個失職不查之罪。但他重活一世,所圖從來不只是保住虞家就夠了。就算這次不能戳破老三的真面目拉他下水。殷承玉也必要斷他一條臂膀。

“是。”薛恕應下,依舊輕緩地替他按揉。

殷承玉一邊剝松子,一邊出神想事情,不多時便有些困意上湧。將沒剝完的松子扔回碟子裏,他拿帕子擦幹凈手,示意薛恕停了手。

“你先去罷。”殷承玉掩著嘴打了個哈欠,便打發薛恕出去。

薛恕應了聲,黏在他手上的眼睛收回來,垂眸退了出去。

剛走兩步,又被叫住,殷承玉指了指小幾上那碟剝好的松仁,下巴微擡:“孤忽然不想吃了,便賞你了。”

“謝殿下賞。”薛恕謝了恩,上前將那碟松子仁端起,又行了一禮方才離開。

下了樓,薛恕端著那碟松仁走到甲板上。

他盯著碟子裏一粒粒飽滿的松仁,腦子裏回想的卻是殷承玉一顆顆將之剝開的情形。

那雙手白如玉石,手指細長,微微凸起的指骨處泛著淺淺肉粉色。剝松子時手指微微蜷曲,拇指與食指撚開薄薄的松衣,將飽滿的松仁撚出來。

明明只是平平無奇的動作,可由殷承玉做來,便仿佛帶上了幾許撩人意味。

更何況還有指間那一點殷紅。

河面上有夜風吹來,帶著早春的涼,薛恕閉了閉眼,緩緩吐出一口燥氣,拈起一粒松仁送入口中。

松仁油潤,薛恕細細咂味一番,忽然覺得口渴。

那手白的像雪,若是含進嘴裏,許能解渴生津。

……

薛恕吃完了一碟松仁,方才往關押囚犯的底艙去。

萬有良聽見他的腳步聲,就驚恐地往墻角縮了縮,眼睛死死瞪著腳步聲傳來的方向。

——先前薛恕將人提審一回,他就去了半條命,如今瞧見他,頓時又想起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。

薛恕這樣的人,根本不能稱之為人。

他根本就是地府裏爬出來的惡鬼,

眼看著他一步步走進,萬有良怕得牙齒都在打顫,瞪得凸起的眼珠在眼眶裏顫動著,滿是驚懼。

薛恕在他面前停住,瞧著他驚懼的模樣就笑了笑,道:“帶到刑室來。”

兩名兵士打開囚籠,夾著人拖了出來。

萬有良之前就受過一回刑,身上盡是打眼瞧不出的暗傷,被架著胳膊拖出來時,雙腿無力地拖在地上。

薛恕也不同他多說廢話,將他綁著雙手吊在架子上,又命人搬來燒旺的炭爐,用鉗子夾著一雙鐵鞋放上去燒。

“查抄出來的賬目與虧空數額對不上,殿下便差咱家來問問萬大人,少了的賬都進了誰的口袋裏?”

萬有良拼命搖頭:“我真不知道,知道的我都說了。”

薛恕驀地笑了聲:“萬大人怕是不認識這是什麽吧?”他用鉗子將那雙在炭火上燒得微微發紅的鐵鞋夾起來:“這鐵鞋名叫‘紅繡鞋’,知道為什麽取了這麽個名字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