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(第2/4頁)

但他卻篤定,只要殿下下令,不論面前是誰,薛恕都會殺。

他像一把開了鋒的利刃,眼中沒有對錯善惡,只有殺戮。

這種人,他只在東廠見過,那些東廠番子辦事時不就是如此?只要上頭有令,便是剛出繈褓的嬰兒也照殺不誤。

趙霖太陽穴突突的跳,不知道向來慈和仁愛的殿下為何忽然帶了這麽個人回來。

殷承玉輕笑了一聲,這回倒是並未質疑薛恕的話。

薛恕確實是把趁手的刀。

但他雖然要用這把刀,卻也不願意看他太過得意張狂,因此懶洋洋支著下頜,目光掃過他的腹下,略微定了定,輕飄飄開口:“要留在孤身邊,需得凈身,你也願意?”

“願意。”薛恕詫異的看他一眼,似有不解。

殷承玉後知後覺反應過來,若不是他將人綁回來,這會兒他怕是已經凈了身了。

看著一臉無知無畏的薛恕,他不由嗤了一聲。

也不知道後頭後悔的人是誰。

想當初他被折騰得狠了,罵兩句“死太監”,這人都要變本加厲的討回來。也就是現在年少輕狂,不知珍惜。

沒能見他露出屈辱之色,殷承玉沒趣極了,再看他又覺得礙眼起來,便揮了揮手,道:“孤允了。”又對趙霖道:“你先帶人去安置。”

薛恕又看了他一眼,才跟著趙霖退下。

等人離開之後,鄭多寶為殷承玉續上熱茶,小心翼翼地詢問道:“殿下可是要將薛公子留在東宮?”

“留在他東宮做什麽?礙孤的眼麽?”想到那情景,殷承玉眉頭一皺,語氣也帶上了幾分不快。

上一世他剛被迎回朝時,薛恕也曾在東宮住過。

他身為司禮監掌印太監,又兼提督東廠,不論是宮內宮外,都有自己的居所,可他偏偏就要名不正言不順地住在東宮,還要與他同寢同食,同進同出。

美其名曰是為了伺候太子,實際不過是方便折騰他罷了!

那些放浪形骸的往事,如今回憶起來,只叫他想立即再將薛恕扔回蠶室去。

鄭多寶見他神色有變,雖猜不到緣由,卻不敢再多問,越發小心道:“那薛公子該如何——”

“把人送去西廠。”不等他說完,殷承玉就有了決斷。

惱怒歸惱怒,他卻不想因私人情緒壞了大事。

薛恕不僅是把好用的刀,也是能交托後背的盟友。這一次有他出手,雖然免了薛恕受凈身之苦,但他卻並不想打亂上一世的軌跡。

上一世,薛恕先是入了直殿監,然後去了西廠,靠著狠辣的手段一路爬到了西廠督主的位置,將原本勢大的東廠和錦衣衛壓得不得翻身。

如今的東廠督主還是高遠,他和司禮監掌印太監高賢是同宗兄弟,兩人明面上忠於皇帝,從不摻和諸皇子之間的明爭暗鬥,但實際上,早就和他那個好二弟沆瀣一氣。

至於錦衣衛指揮使龔飛鴻,素來是個墻頭草。如今他勢大,龔飛鴻便屢屢向他示好;可一旦他遭了難,他也能扭頭就投到老二那邊。

從前他一心做孝子,從未起過拉攏皇帝身邊人的心思,如今數來數去,手上竟沒一個人得用。

只能寄望於薛恕。

他替薛恕保住了命根子,薛恕投桃報李,為他效命也是應當。

想到此處,殷承玉又囑咐了一句:“他未曾凈身之事,莫讓人知曉。”頓了頓,又道:“最好莫讓人知道他與東宮的關系。”

鄭多寶咂摸了一下,饒是他自小看顧太子殿下長大,也琢磨不清殿下對這位薛公子到底是個什麽態度。

若是看重,又何必將人送到西廠去?西廠與東廠雖然只有一字之差,可誰都知道西廠形同虛設,就是個蹉跎光陰的地方;可若是說不看重,殿下卻為了這麽個人,勞師動眾,耽誤了半日功夫。

殿下素來嚴於律己,他從未見過殿下如此失態的時候。

思緒轉了一圈,鄭多寶應了一聲“是”,便去安排薛恕之事了。

*

薛恕被個老太監帶去了西廠。

西廠廠署位於西安門,與位於東安門的東廠恰好一東一西,遙遙相對。西廠原是孝宗時期為了制衡東廠與錦衣衛所設立,全盛時期,所領緹騎人數要比東廠多一倍,職權比東廠和錦衣衛更大,不僅可偵查臣民言行,對疑犯拘捕用刑,甚至還可不向皇帝奏請,任意逮捕朝臣。[1]

因為權利過大,孝宗時期出了不少冤假錯案,以致民怨沸騰。是以隆豐帝繼位之後,便有意削弱了西廠的權利。

到了如今,西廠早不復當初的輝煌,只能在東廠的壓制之下苟延殘喘。

老太監帶著薛恕進了門,就見幾個頭戴尖帽、身著褐衣、腳上蹬著白皮靴的番役正在院子裏吃酒,瞧見來了人,才匆忙收了酒瓶迎上來。

為首的档頭認出老太監是東宮之人,面上就帶出了幾分諂媚:“公公大駕光臨,真是蓬蓽生輝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