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4章 汴京(第4/4頁)

還是程夫人從人堆裏擠出來,握著他的手道:“祖宗保佑,我兒光耀門楣,感謝列祖列宗,娘已經收拾好行囊不日便可隨你去汴京。”

亂糟糟的環境中,有人高聲道:“程公子乃我們澄山書院的驕傲。”

“恭喜程公子賀喜程公子。”

熱火朝天的氣氛中,程意漸漸明白過來什麽。他差點驚掉下巴,滿腦子都是為何,為何?他明明落榜了,為何臨安的消息是他高中?

他本打算偷偷摸摸回臨安,不張揚此事,今日這些人到底是誰召集來的?還口口聲聲說他中榜?

皇榜發布那日,一百二十一個進士並無程意。後來他不甘心,還去確認了好幾次。但沒有就是沒有,他苦讀十幾年,殘酷無情的事實擺在眼前,他落榜了!

既是落榜,原本秋闈才過程意就該啟程回臨安,但他自覺無顏面對列祖列宗,更不知如何面對程夫人和姜羽,就在汴京找了不少門路,想走謀士或幕僚的路子。

但汴京那種地方,他一介書生談何容易,更何況上蒼就好像成心與他作對似的,做什麽都不順,有一日喝酒還被偷了銀子,被人扣在酒肆刷了大半月碗筷才放出來。

這段時日,程意一身傲骨都磨平了,他本打算偷偷回臨安,誰知竟要面對這樣的排場?

程意腦子嗡嗡的響,完全不知如何應對,程夫人拉著他老淚縱橫,身旁全是各式誇贊的言語,恨不得把他捧到天上去

漸漸的,人們從程意身上看出不對勁。不知是誰說:“中進士不是該穿緋羅冠服嗎?”

本朝慣例,中進士一例賜緋羅冠服,槐笏一把,紗帽一頂,這新科進士怎麽看上去那麽寒酸?

這麽一說眾人才察覺出不對勁,程夫人說:“為何不穿冠服,是怕弄臟了吧?”

哪知,這時小船上又下來一群人,都是此次秋闈落榜的學子。一看這場面,譏哨道:“程公子名氣真大,即便落榜也有人迎呢。”

刹那間,碼頭所有的聲音都停了,所有人望著程意。

程夫人站不穩,還是旁邊的人扶了她一把:“怎怎麽回事?你不是中榜眼了嗎?”

不用程意解釋,就有人說了:“此次秋闈中榜眼的人名陳宜,乃隴西名門望族陳氏之子,怎麽,你們以為是咱們的臨安第一才子程意?”

說完哈哈笑起來,笑聲格外響亮。昔日的所有榮耀,在這一刻全成了笑話,那聲臨安第一才子格外刺耳——

“娘親,我沒有中進士。”程意只說這一句,就沉著臉離開了碼頭。

可他還沒走遠,就聽身後的此起彼伏的嘲笑。

“什麽啊,程家還搞那麽大的陣仗?誆小孩呢?”

“虧我前兩日還上程家送了兩只雞,虧死了。”

“臉真大!落榜就落榜還誆人!”

程夫人眼前一黑,直接暈了過去,姜羽攙扶程夫人,望著那抹遠去的身影全身失了力氣

碼頭那艘赤金大船上,姜鶯看完全程,這才明白用來王舒珩的笑話指的是什麽。

“夫君,是你做的!”

王舒珩不置可否,“可幫你出口氣了?”

姜鶯點頭,程意不高興她就高興,可是姜羽心眼黑害她,姜鶯還是氣不過。

“死太便宜她了。”王舒珩說,“放心吧,她遲早活不成。”

且說著,碼頭再次傳來一陣驚呼,原來是人群推囊中,姜羽掉河裏了。程夫人暈厥管不了,程意在遠處也管不了,李姨娘在一旁哭天喊地說她的女兒不會鳧水。

人群中不少男人躍躍欲試,借落水之名白得一個小娘子,這種好事誰不願呢?

“別看了。”王舒珩捂住她的眼睛,而赤金大船也在此時揚帆起航,在晴朗的天氣向著汴京駛去。

經過多日航行,到達汴京是在一個尋常的午後。那天清陽曜靈,和風容與,姜鶯站在甲板上,只見市列珠璣,滿目繁華。

為了看的更遠些,姜鶯極其熟練地爬上王舒珩的背。耳側涼風徐徐,姜鶯感覺到有力的心跳。

“夫君,這就是汴京嗎?”

王舒珩笑,握著她的手一如既往的堅定,“是汴京,我與你相守一生的地方。”

船緩緩靠岸,岸邊候著幾個身著青色宮袍的太監,其中一個姜鶯認識,是上次在幽州傳旨的那位。

二人下船,劉永才笑容滿面迎上去,“聖上掛念殿下,特派老奴恭迎殿下和王妃回京。”

王舒珩望向姜鶯,朝她伸手,“回家了,沅陽王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