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0章 有憾生(二十二)(第2/4頁)

王格羅寶用馭獸的手段,在談話時神不知鬼不覺地分了西王母的神,趁機將余嘗一道含沙射影符下在了西王母影子中——除了西王母本人,沒人聽得見瀾滄山的所謂“神諭”,究竟有沒有這碼事全憑她一面之詞,兩個大邪祟沒那麽好騙,肯定是要探一探她究竟。

西王母不是能隨意拿捏的低階修士,因此余嘗寄居在她影子裏也沒敢貿然幹什麽,只是悄悄跟她入了一回定。

余嘗伸手敲了敲旁邊一面鏡子似的通訊仙器,王格羅寶的臉很快浮了出來:“這麽快?余兄,怎麽樣?”

“她入定時間確實比一般升靈短很多,我看不太清楚。”余嘗沉聲道,“有股神秘外力在引導她神識,我沒敢靠近。我覺得西王母說她聽見‘天諭’這事應該不假。但……古怪得很,在我看來,後半段反而是她自己在不斷掙脫。”

這公主殿下什麽毛病,跟個被師長按頭讀書的小孩似的,大人一眼沒看住她就要跑。

不是她急著要復國?想在魚嘴裏過年怎麽的?

王格羅寶聽了,眼睛卻是一亮,隨即帶著幾分詭異笑了起來。

余嘗感覺這南蠻笑得像貓頭鷹,不是個好鳥,面上卻仍是彬彬有禮道:“王格兄,指教指教?”

“是好事。”王格羅寶說道,“余兄,你向來是自由身,想必不知道,靈山向來有‘升靈肉身入九霄,蟬蛻神魂化天地’的說法。各大門派的高手,一旦蟬蛻,一部分神識是要融入靈山的。瀾滄靈山只承認西王母殿下,應該是想讓她代替別家靈山的蟬蛻之職,但她修為不過升靈初期,心境遠達不到蟬蛻的層次,本能地抗拒害怕是正常的。”

“正統”出身的人,認為一部分神識融入靈山是好事,那象征著“至高無上”與“無所不知”。余嘗卻是從小就被打上靈相黵面的“野生修士”,聽了這說法,心裏飛快地掠過一個念頭:怎麽聽著跟靈相黵面似的?

但他為防無知露怯,沒表現出異樣:“原來如此,看來她是卡在這了,丹器兩道神識凝練心思細膩,膽子總是小一點的。”

王格羅寶眉梢輕輕一動:“這時候,就需要做朋友的幫她一把了。”

余嘗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
“她與天諭內耗時,必是最茫然、神識最脆弱的時候,不會有余暇防備你的含沙射影,你設法每日將她往前推一推。”王格羅寶像個收了笨蛋弟子的教書先生,耐心地鼓勵道,“不必多,一步就行,積跬步終成千裏,有時候稍微給點外力,人就能邁過自己那道坎。只要她融入靈山,鎮山神器一定會重現,銀月輪與九龍鼎現在無暇他顧,劫鐘……呵,我看宛人跟歷人結盟也不過權宜之計,線報說南宛邊境銘文剛剛大修完成,各地開明司分部增了一倍多,支修也就是趁機緩口氣罷了,指不定什麽時候翻臉。武淩霄真被鴛鴦劍陣砍成肉餡,他們不會管,到時候,瀾滄山,咱們唾手可得。”

不知為什麽,余嘗聽了他說話有點不舒服,便一臉溫潤地潑涼水道:“王格兄,別急著樂觀,西王母說得對,要控制住鎮山神器,修為起碼得是蟬蛻——還得是靈山承認的蟬蛻高手。她一個升靈,還是初期修為,要她掌握鴛鴦劍陣,不就像逼著嬰兒掄大鼎麽?”

王格羅寶精通各國語言,卻受本身蜜阿母語影響,語速快時有點不太明顯的含混和吞音,低聲說話時,那話音聽著軟而滑:“我們為何要她‘掌握’鴛鴦劍陣?”

余嘗一愣。

王格羅寶絲綢般地輕聲道:“只要將鴛鴦劍陣放出來,它自己會清理南闔半島上的‘外人’。到時候你我趁鴛鴦劍陣與武淩霄你死我活,帶著法寶過來,掃走自己需要的資源就是……難不成你還真惦記與楊家共享瀾滄山?做人不能太貪心啊,余大供奉。”

余嘗與王格羅寶修為都略高過楊婉,因此她渾然不覺自己正背後被人安排。

從那恐怖的入定狀態裏回過神來,她獨坐片刻,起身換了衣服,去了廣安君休息的院中。

照看廣安君的侍衛和醫童剛給廣安君換完藥,見了她,畢恭畢敬地行禮。楊婉一點頭,揮退了一個想上前替她掌燈的侍衛。

不知為什麽,她似乎有點魂不守舍,不留神被樹枝掛到了一縷長發。楊婉渾然不覺,只在廣安君房門口站了一會兒,到底沒進去,又匆匆走了。

提燈“侍衛”眼觀鼻鼻觀口,仿佛是墻上的壁畫,一直等她走遠,才扣住掌心裏一塊轉生木。

奚平手下有陸吾,各地草報都能第一時間送到他案頭。

大肆渲染北歷出兵南闔半島是《陶聞天下》開始的,那雖是一份楚文報,卻是從陶縣發出的,執筆人正是趙檎丹。

民間掀起那麽大輿論,他也沒想到,其實這文章主要是寫給昆侖看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