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9章 聖人冢(五)(第2/4頁)

來自雪山的大樹在小園中筆挺得突兀,但枝葉展開,蔭蔽著花叢,卻也不顯得寂寞了。掌燈的奚悅一不留神,被腳下一棵不知什麽時候種在那的轉生木架到了半空,跟院墻外的路燈一般高。

燈光映在雪白的樹身上,恍如月色,照著樹下落拓花仙一樣的人。

就聽那“花仙”伸了個懶腰,搖頭晃腦哼唧道:“螟螣蟊賊過街的鼠,招搖過市人人打,火燒木夾渾不怕,氣得老貓滿地爬,嘿嘿……”

支修差點讓酒嗆住:“你才過街老鼠,混賬東西!”

奚悅:“……”

聞峰主當年吃錯的藥還有嗎,快給這位也來二兩。

奚平懶腰伸了一半,轉生木裏忽然傳來徐汝成的聲音。

“不知道怎麽回事,”徐汝成盯著監測靈氣的仙器小聲說道,“西座靈氣方才突然濃了,中座和東座還不知道,我不方便出去……”

話音沒落,窗外忽然有強光掃過,徐汝成心裏一緊,本能地屏息閉嘴,半晌才敢朝外面看:“銀月輪從西座挪走,好像往東去了。”

銀月輪似乎放棄了什麽,森冷的月影過後,西座一片死寂。

幾個圍在西座外面的升靈對視一眼,為首的項問清壯著膽子落在項寧長老居處門口,朗聲道:“弟子項問清,求見師尊。”

沒有聲息。

“弟子項……”

一股細細的靈風忽然吹過來,打斷了他的話音,項問清循風望去,瞳孔微微一縮:項寧長老居處外的銘文紛紛顯形,靈氣成片消散。

一個非項氏的升靈驟然越過項問清,直接闖了進去,跟面朝南方的項寧打了個照面。那升靈心裏打了個突,冷汗頓起,後悔自己冒進:“項師叔見諒,弟子……”

那升靈正搜腸刮肚地想給自己找個借口,便見項寧好像被大氣吹過的蒲公英,在他眼前土崩瓦解。緊隨而至的其他升靈們目瞪口呆——蟬蛻殞落本應天崩地裂,項寧卻碎得無聲無息,他體內像有一道月光,引著蟬蛻的真元一絲不漏地融化進腳下山中……被三嶽山完完整整地吞了!

銀月輪已經挪回中座,在中座徘徊片刻,這鎮山神器像是被兩股力量撕扯著,巨大的月亮本身留在了中座,月光卻朝東座流了過去。

流亡南蜀的懸無臉上,白紙面具陡然被月光照亮,畫上去的五官裂開似的,露出一個可怕的笑容。懸無緩緩扭頭望向東方——雖然有雜音,但三嶽山在召他回去。

與此同時,奚平耳邊爆炸似的,傳來楚國的消息。

“三嶽內門封山,不許進也不許出。”

“三嶽內門在加固鎮山大陣。”

“銀月輪跟禿了似的!!”

陶縣,眼觀六路的陸吾們也警醒起來:“有不少玄門高手入內,其中幾個眼熟,似乎是名門望族的‘供奉’。”

趙檎丹放下手裏銅制的袖珍“千裏眼”鏡,斷言道:“余家灣當年的大供奉余嘗在裏面,喬裝得不太高明,一眼能認出來。”

那邪祟好大膽子。

奚平一眯眼,便聽見轉生木中,一個聲音將其他人的七嘴八舌都壓了下去。

余嘗通過轉生木,對他說道:“不知道是你的消息快,還是我的消息快。東衡來信,推斷項寧可能已經死了。銀月輪終於舍棄了這個令項家江山不穩的廢物,你猜它會讓誰回來?”

奚平沒吭聲。

余嘗便繼續對著轉生木唱獨角戲:“項寧無力壓制中座,這幾年三嶽都成了草報上的笑話,一旦懸無歸位,必會瘋狂地排除異己。這些年趁勢而起的各地方勢力一個也逃不掉,包括你的陶縣。太歲,你要不要考慮與我合作?”

“這樣,師父,我們多做幾手準備。”奚平將懶筋抻開,“萬一玄隱山的情況真漏出去了,咱們得讓沒好心眼的鄰居掃他們自己門前雪去,少管別人的事。如果是虛驚一場,那也正好。”

支修:“什麽正好?”

奚平一擡頭:“我知道師父一直想除掉南礦。”

南闔滅國時,震斷了地脈,致使所有靈氣不再往全國輸送,全都固著在了瀾滄山。瀾滄成了撐起鍍月金的礦山,蒸汽中的煙塵、無渡海的群魔,燒的啃的,都是百亂民的骨灰。

支修愣了愣,忽然想起當年,這敗家逆徒用兩顆靈石寄回來一捧涉嫌欺師滅祖的煙花,給三十六峰看了好大一場熱鬧,似乎正好是他剛到“南礦”時。

奚平絕大多數時候混蛋得出奇,偶爾流露出一點貼心,卻又像永遠知道身邊人在想什麽。

“如果是虛驚一場,咱們就趁機平了這沉疴。”奚平道,“百亂之地,北歷隔著南大陸,南蜀隔著南海,都鞭長莫及。我正好帶著陸吾去西楚攪合一下,也算是跟‘芳鄰’禮尚往來。”

支修沉默了片刻:“還有一件事,我應該囑咐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