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1章 化外刀(十八)(第3/4頁)

第二,再自信,他也不得不承認,他這種靠奇遇混上去的“半步升靈”,跟人家正經八百修行數百年的築基巔峰相比,差距猶如天地。

余嘗那聽靈竊影的“含沙射影”已經夠可怕了,要是事先沒有足夠防備,三言兩語就得被這姓余的控制,難怪都很少動用自己的本命法器。而一旦落到他手裏,他那本命法器就能仿對手的神通,與“含沙射影”配合,甚至能將對手最近使過什麽符咒法陣都看得清清楚楚。

這還不算——余嘗被林熾的符咒控制住之後,奚平忍住了沒露面,因為他懷疑此人身上還有絕境時壓箱底的保命招。果然不出他所料,只是奚平沒想到這“保命招”這麽決絕。

此人心狠手辣、陰險狡詐,神通多得讓人應接不暇,而奚少爺自己作為所謂的“同等級”,神通就只有一個:作弊。

他娘的離譜。

饒是奚平臉皮厚如城墻,也不禁自慚形穢,恨不能馬上找地方閉關用功。

第三,就是奚平發現,只要有“曲譜”,他就能用琴彈出別人的神通。

這還是他在白令身上獲得的靈感——白令給過他一個做好的紙人,而當白令本人進入破法鐲時,奚平發現那段紙人的曲子是嵌在白令的樂段中的。

直接彈紙人的曲子復制東西,得在破法鐲裏才靈,在外面彈就沒反應;然而當他試著在破法外面彈紙人曲前面那一段時,從某一個音開始,他身上的靈氣開始被琴往外抽。奚平立刻意識到,紙人前面那一段可能就是如何捏紙人的“曲譜”。

追殺余嘗的時候試了一下,還挺好使。

只不過奚平猜測,原主人使用這些神通的時候,每一次磨練都會有新體悟,變化更多、更靈活,他只能學個大差不差的形——倒也夠用了。

也就是說,以後他可以利用破法鐲收集“曲譜”,省得每次動手除了一堆旁門左道的低等符咒,就只會一招“氣死師父劍”。

一邊盤算,奚平一邊將余嘗的身體拖進蛇王仙宮的密室,裏三層外三層的布了一堆禁制,然後悄然隱去身形,進入破法鐲裏。

不料一進去嚇他一跳——破法鐲裏居然在著火!

奚平第一反應先確認了鐲子裏靈石安全,這才意識到那大火是“布景”的一部分。

他為了故弄玄虛,將余嘗神識扔進破法鐲時,讓破法把蛇王仙宮的陳設改換成了“客人最熟悉的環境”。

此時被扔進破法鐲中的余嘗神識已經醒了,奚平聽見他帶進來的樂聲,第一感覺是“吵”。

白令的樂聲如尾音跑調的正統雅樂,趙檎丹的樂聲是經典的宛樂——余嘗的卻亂得讓人頭疼,很多地方近乎於噪音,像一個人憤怒地砸著琴弦,激烈又無序。

此時,破法鐲中的情境是群山中的一處低窪平地,人們在那聚居出了一個大村,修了路,足有四五十戶人家。

一個瘋子似的男人站在大火盡頭,拎著火油桶手舞足蹈,口中大叫大罵著。山風穿過山谷,裹著火油,那大火如潮水一樣朝村子沖過來,貪婪地吞下房舍草木。

村裏人驚慌失措,衣冠不整地往外跑,行動敏捷的青壯年們最先沖出濃煙,安置了家人,又循著鄉鄰的呼喊跑回去救人滅火。

奚平順著余嘗的目光望去,見他正面無表情地盯著火圈外的一家人。

年輕的夫妻和一個孩子,男孩五六歲的模樣,大腦袋小細脖,五官輪廓卻已經能看出長大後的影子,村裏其他人在哭、在喊,唯有那男孩轉頭盯著畫外,與余嘗面面相覷。

奚平冷眼旁觀沒露面,心說這小子嘴裏果然沒一句實話,他們母子倆分明是最早逃出火海的,毫發無傷,還“燒得沒一塊好皮”。

姓余的賣慘真有一手。

小余嘗的爹同妻兒交代完,指了指遠處,大概是讓他們再躲遠一點,便裹起浸濕的粗布,拎起水桶往大火中沖去。

女人護著孩子,似乎伸手抓了一把,沒能抓住人。

救火的人們舉著各式各樣裝水的器物沖上去,山風卻忽然起了惡意,猛地將大火往前一送,許多人好似紙糊,沒到近前,便被火舌舔了走。

始作俑者早已經化作灰燼,只剩下前仆後繼的螻蟻們哭天搶地,徒勞地妄圖捍衛自己的家。

余嘗的眼被大火映成了猩紅色,卻只是靜靜地看,此情此景讓奚平想起當年金平南郊那場大火,一邊慶幸阿響不在,他一邊準備將這噩夢似的場景換了,卻忽然看見畫面一轉。

奚平一愣。

大火滅了,平靜的小山村成了一片焦土,幸存者們——包括余嘗母子,都用一種近乎於麻木的神色徘徊在廢墟上,試圖尋找自己的親人,遊魂似的。

小余嘗那高大健壯的爹不見了,他娘滿臉灰,緊緊地牽著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