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5章 化外刀(十二)(第2/3頁)

魏誠響一時顧不上看大小姐變幻莫測的臉色,與奚平同時抽了口涼氣:白靈十萬兩!

連趙族長都聽得眼皮直跳,一時不知該作何評論。

就在這時,有人跑來告訴他們“良辰吉時快到了,大小姐準備好了”。

趙檎丹短暫地從愧疚裏回過神來,聽了這話,有點迷惑,心說:余家人不是幫著皇孫過來相看趙家的?相看也好,下聘也好,有她什麽事?還有……要什麽“良辰吉時”?

此時臨近正午,正是民間講的“至陰”之時,大太陽當頭曬著,哪裏是“吉時”了?

她心裏疑惑一打一打地往外冒時,趙、余兩家人就親親熱熱地相攜,往秘境中的祭祖台走去。

隔著老遠,趙檎丹靈感就被觸動了,感覺到全族高手似乎都在此處,趙檎丹唯恐露出破綻,沒敢貿然靠近,將靈感全部附在雙目上,小心地避開那位築基師兄的神識,眺望祭祖台。

不多時,便見幾個侍女攙扶著一個盛裝蒙面的女子走過來。

人對自己的形象總是更敏感些,趙檎丹一見那“女子”,先結結實實地吃了一驚。

她幾乎下意識地低頭看了自己一眼,一時間幾乎荒謬地疑心自己才是假的……冒充她的不是個男人嗎,居然能學這麽像,到底是何方神聖?她想起自己看見的那個冒牌貨,對方透過水面看見她,好像非但沒有穿幫的畏懼,還有很多話要跟她說似的。那眼神是她離開趙家之後,罕見不含惡意的。

趙家的築基修士拿出了全套的禱祝蔔筮之物,圍著那“冒牌貨”驗了一圈。

趙檎丹先是心裏一緊,莫名地,她有點擔心那頂替她身份的陌生男人,怕他被大師兄查出來。

魏誠響也順著她的目光望去,心裏忽然升起一點不安,問奚平道:“前輩,靈相紋印不是玩的,這真是紙人?”

與此同時,已經用陸吾面具改換面貌,變成“侍女”扶著大小姐的徐汝成也在問奚平同樣的問題:“前輩,我實在看不出她哪裏像紙人,求你再確認一下。這要萬一……你讓我眼睜睜看著那鬼紋印落在活人身上,我這輩子都過不去。”

奚平嘴上回他倆“叫你這小半仙看出破綻,還玩什麽”,心裏卻也無端一突,忍不住朝趙檎丹靈台上撥了一下琴,把人嚇了一跳方才安心。

那是紙人,他親手做的,破法鐲和傳送法陣都確準過。

無論是趙家築基、余家隨行修士,還是那套古老的仙器,都沒能看出那紙人有任何不妥,仙器顯示著她的生辰八字、骨齡、資質、靈感,好似展示牛馬牙口,一樣一樣地擺出來個余家人看。

余家人非常滿意這“貨色”,交頭接耳著連連點頭。

趙檎丹目睹此情此景,腦子裏“嗡嗡”直響,微弱的自責和糾結陡然散了,她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親師兄,一時被無法言喻的屈辱沒了頂。

就在這時,祭祖台上一聲悶響,豎在西南角的大鐘分明還沒走到午時正點,已經提前噴出了準備報時的蒸汽。

師兄鄭重地拜了天地祖宗,神色凝重而陰郁,然後他叫人給自己蒙上了眼,雙手接過了一根約莫三尺多長的長刺,杆上印刻滿了銘文。

趙檎丹瞳孔倏地一縮:這是要幹什麽?

趙家的築基修士提著那長刺,一動不動地站在蒸汽繚繞的祭祖台上,氣氛過於肅穆,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跟著屏息。

大鐘走到了“午時”,“哢噠”一聲,隨後響徹整個秘境的鐘聲回蕩起來,築基修士一把將那長刺從台上的“趙檎丹”眉心穿了進去。

長刺一沒入人皮,杆上所有銘文大亮,尖端虛化了似的融入“趙檎丹”眉心裏,皮肉……連她一根頭發絲都沒碰掉。

在凡人看來,“趙檎丹”一動沒動,好像只是端坐在那,讓家人給她戴了頂帽子。所有修士附著著靈感的耳朵卻聽見了一聲淒厲至極的女人慘叫。

魏誠響毛骨悚然,頭皮都奓了起來,徐汝成差點撲上去,周圍幾個趙家的修士不由自主地別過視線。

趙檎丹心裏一時一片空白,只剩下很久以前她在煙海樓讀過的一段話:靈相紋印須待正午時,以紋器刺入罪奴靈台,奴皮肉不破、經脈無損,唯靈相上落下紋印,神識如受炮烙之刑。

受此刑者,永世不得超脫。

聽見這聲慘叫的不止此時在趙家秘境裏的修士,還有奚平。

奚平激靈一下,太歲琴差點從他膝頭滾落。

他原本沒將破法鐲中復制出來的神識當活人,因為活人是會變化的,而復制體是“靜止”的。他本以為復制出來的神識類似於一種特殊畫像,只是出於他這高明的“畫師”之手,能蒙騙傻子眼。

直到聽見這聲慘叫,奚平突然意識到,不管“她”是什麽,不管她是爹生娘養,還是紙糊琴彈的,她都能像活人一樣痛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