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8章 魍魎鄉(終)(第3/4頁)

魏誠響睜大了眼,恍惚間,她透過眼前一身貴氣的男人,看見了燒焦的女屍閉不上的嘴。

少女的五官像銹住的車輪,在面紗下面緩緩推出了一個……有點鬼氣森森的笑容:“多謝,太歲讓我給白老板帶好。”

再送你上路。

思北樓裏,奚平三言兩語成了趙振威的親師弟,分享了“羅仙子不做人軼事”八百條,相見恨晚。

兩人抱頭痛陳潛修寺清修之苦後,奚平隨口栽贓莊王:“我說我就不是那塊料,都是我那表兄,死活要把我塞進潛修寺。”

趙振威自然順著他說,也搖頭嘆道:“世子肯定比我強,我才不是那塊料。只是家父為了讓當年的大選仙使看我一眼,真是絞盡腦汁,又是搜羅名株又是遍尋青礦田……我在靈石床上整整睡了一年,天天做惡夢,唯恐仙使看不上,辜負父母期望。”

奚平聞言,倒了杯酒,杯口放低三分,親熱地與趙振威碰了下杯:“唉,師兄,咱倆可真是同病相憐,有緣!”

都欠了姓陳的人命呢,你說巧不巧?

充滿南闔特色的菜肴流水似的上席,奚平嘬著花釀,一邊聽安陽長公主痛陳南礦苦邪祟已久;一邊聽千日白針砭時弊,大放厥詞。

趙振威起身敬酒,表示開年第一趟押運船,也是他調來南礦後第一次帶船隊北上,惶恐不已,全仗林師兄和奚世子。奚平這混子是個場面人,順勢跟著一起敬林昭理,表示自己就是個湊數的。

安陽長公主也嘆道:“林師兄這一走,我以後更無人仰仗了……我也敬林師兄吧。”

呂承意見狀忙起身作陪:“礦上真離不開師兄。”

林昭理被一群人高高地捧著,其中還有安陽長公主這樣的絕代佳人,飄得一塌糊塗,很把自己當回事地說道:“殿下放心,我去內門走個手續,走完自會向師門請下山令,怎麽也會把礦上的事幫您料理妥當再走。”

然後就指點起江山來。

奚平垂下眼,就聽見那一邊,不平蟬的老九對千日白道:“這次的押運船比往常更要森嚴,還有築基大能隨行護送。”

千日白臉上笑容淺了幾分:“九先生的意思,是我們不對這批貨下手,從長計議?”

“不,”老九正色道,“一前輩讓我問白老板,敢不敢險中求富貴。”

“怎麽說?”

“南礦的玄隱外門狗內鬥,那姓林的築基目下無塵,得罪人不自知,”老九一字一頓地說道,“有人想在途中要他的命。”

千日白眼角一跳。

“白老板要是有膽量,咱們裏應外合,趁水渾,摸了這條大魚。”老九往南看了一眼,像是能看穿墻壁,跟對面的“無常一”接上頭,“得的靈石按之前太歲與諸位商量的比例分,靈契為證。若是合作得好,咱們不平蟬和昭雪人以後不妨結義金蘭。”

奚平像是被齁甜的花釀膩住了,低頭灌了口茶水,余光瞥見正高談闊論的林昭理,只覺林師兄的鼻子長得很妙,心說:“百米內兩座酒樓,足有一個巴掌的人想要你命,老哥你都不打個噴嚏嗎?”

得罪人不自知——也就是說,林昭理在查礦上內鬼家賊,但這“家賊”顯然是個他沒想到的人。

有人想在途中要他的命——他是被某個人點名護送靈石的……

這時,被龐戩派出去搜礦山的因果獸回來了,十多只分身湊成一只,順著龐戩劍鞘上的花紋爬了上去。

龐都統和聖獸不知交流了什麽,因果獸懊惱地搖了搖頭,隨後消散了。

奚平毫不意外,人家連怎麽做掉林昭理都想好了,罪證看來已經被清理幹凈了。

他一垂眼,從眉心“看見”呂承意隱晦地望向了周晴,這一次,周晴的視線剛好和呂承意對上。

安陽長公主長睫往下輕輕一壓,用眼神點了下頭。

那眼神冰冷極了,哪還有半分“六神無主”?

奚平恍然:原來如此。

他那被美貌沖昏的頭醒過神來以後,就一直覺得安陽長公主身上有什麽不對勁。這會兒終於知道是什麽了——周晴話裏有個矛盾。

梁宸他們最早一批的駐礦管事都是經脈有損,進不了天機閣才給安置在南礦,從他們之後,算是給南礦定了基調——雖然同屬於外門,但駐礦辦是低天機閣一等的。

這樣一幫駐礦管事,就算集體失心瘋,吃了熊心豹子膽合夥排擠長公主,周晴能忍他們二十年?

這性情未免也太柔弱可欺了,跟她自己講的那個“看上了什麽就必須要得到的刁蠻公主”對不上。

她迫不及待地答應龐戩搜礦,根本不是憋屈久了,是做好了準備,有恃無恐。

那麽呂承意方才看長公主的兩眼就有解釋了:第一次他察覺到自己被未知高手鎖定,懷疑天機閣還帶了別的幫手,用眼神詢問長公主來了幾個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