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章 魍魎鄉(十)(第2/3頁)

奚平眉梢一動,心說:我的美名都傳這麽遠了?

於是他越發人來瘋地裝模作樣起來:“師姐竟聽過我嗎?唉,得以到尊耳一日遊,不管好名聲還是壞名聲,我都三生有幸了。”

龐戩在背陰的地方瞪了他一眼:注意你的嘴臉!

就見安陽公主倏地一笑,整個牡丹園都黯淡了,說道:“哎呀,還真是你,都長這麽高了。錦錦可還好?”

奚平:“……”

“錦錦”是奚平母親崔夫人的閨名。美人這不是正常的聊天角度,他有種不祥的預感。

安陽公主笑道:“我年少時微服出宮逛崔記,看上了一套釵,一問才知道是崔記給自家大小姐定的及笄禮。那會兒我也是驕縱任性,硬是要買,正好錦錦來取,與我一見如故,將那套釵連同全套的首飾都讓給了我。她才華橫溢,性情極好,年輕時與我最要好了。”

奚平突然想起來了,“安陽”不是公主,是長公主——當今陛下的胞姐!

長公主慈祥地笑道:“你就別跟著叫師姐啦,叫晴姨吧。”

奚平自認風流倜儻的笑容還沒散,就被一個“晴姨”糊在臉上。

龐戩一低頭,肩膀都聳了起來。

片刻後,奚平生無可戀地接了長公主給的見面禮:一小包靈石和一把長命鎖。

世上還有比長命鎖更戒色的東西嗎?

還真有,長公主把這破玩意包在紅包裏,說是壓歲錢。

奚平四大皆空地跟在龐戩身邊,聽這兩位“長輩”聊爆炸案和南疆邪祟,感嘆邪祟猖獗百姓多難。

“別的是沒什麽,”龐戩不動聲色地說道,“礦工和押運船上的船員要是有問題,那就麻煩了。”

“唉,可說是呢,頭疼死了。”人的神與態往往會隨著年紀相貌變化,周晴貌如少女,隨口抱怨一句,也帶著說不出的天真嬌嗔,怎麽都讓人想象不出,她有個頭發都花白了的兄弟。

龐戩:“殿下可有難處?”

周晴苦笑道:“不瞞師兄,打從我二十年前調來南礦,就沒有不難的時候。都說我是資質不行,進不得內門,仗著姓周才當上駐礦使。我資歷淺,又是女流,礦上十大管事表面對我客客氣氣,真遇到事,別說聽我號令,連個跟我商量的都沒有。”

龐戩和奚平隱晦地對視了一眼。

這憋屈的駐礦使,又是二十年前才來的,聽著不像是底蘊深厚的“家賊”那夥。

“我早說雪釀雖好,石雪卻致幻,礦上應該嚴格管制,他們卻說我不食人間煙火,不體諒礦工辛苦,只知道為了自己的名聲削別人生計。”周晴嘆道,“自梁師兄離任,押運船事故頻發。他們一方面指我無能,一方面又阻我停運徹查,說什麽‘靈石押運船須得合天時,不可延誤’,眼看押運船又要北上……唉,我可能確實是無能吧,調回潛修寺修稻童去算了。”

龐戩想了想,說道:“押運船倒不必延期,讓士庸隨船護送就是,我留在礦上幫殿下徹查內鬼。”

“那倒好,”周晴對後半句毫無異議,只將猶疑的目光投向奚平,“讓士庸自己去啊……他能行嗎?”

奚平幹咳一聲,下意識地坐直了。

周晴咬了咬嘴唇,伸手摸出一張符咒,彈指燃了,說道:“請押運提督趙振威、總兵呂承意師兄……還有駐礦管事林昭理師兄過來見我一趟。”

“林師兄算是駐礦管事裏唯一肯幫我忙的了。”周晴道,“只是他年紀大了,之前又因傷病現了五衰之相,不得已在礦上強行築基,現正在內門補接引令,也差不多該離開南礦了。我再求他一回,讓他這次跟著押送船一起走。多事之秋,有築基高手壓陣,怎麽也安全些,順便替我照看故人之子。”

奚平:“……”

反正長公主就是覺得他不靠譜唄。

不過林姓築基修士……不就是那天靈獸池邊吸引火力的黑衣人頭頭?

這麽看來,安陽長公主確實是“假邪祟”一夥的。

“事不宜遲,”龐戩對安陽長公主道,“我想這就去礦上看看,殿下稍後能否將礦工名冊……包括已經死了的人,管事出入礦記錄,靈石出礦量等一應記錄借閱?”

周晴這駐礦管事實在窩囊,聞言愁眉不展:“我盡量去問各駐礦管事要,他們若要推三阻四……”

龐戩:“只說天機閣查案,阻撓者以邪祟同黨論。”

周晴眼睛一亮,像拿到了尚方寶劍的小女孩:“如此便全仰仗師兄了!”

“不敢,”龐戩一拱手,“還請殿下許因果獸沿南礦大陣搜索邪氣。”

周晴一口答應:“沒問題。”

天機閣和在自己地盤上慘遭排擠的駐礦使一拍即合,事情順利得不可思議。

奚平卻暗中皺起眉:恐怕沒那麽容易,長公主被蒙在鼓裏,“家賊”們卻應該已經得到了無常一的警告,痕跡肯定已經清理幹凈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