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 龍咬尾(十四)(第2/3頁)

“前輩,你說她講經要講幾天啊?我怎麽才能弄出點病來逃了?唉……愁死我了,我都八年沒著過風寒了,你說泡涼水管用嗎?吃點什麽才能像姚子明一樣跑肚?土行嗎?”

太歲:“……”

太歲只覺再跟他說一個字,自己得讓蠢氣給感染了,遂強行將奚平亂蹦的心跳拖緩,急促的呼吸也給他壓得又深又長。

奚平:“前輩你幹什麽,我……喘不上氣……來……”

他喘氣不自由,腦子越來越沉,片刻後,終於在心不甘情不願中安靜了。

第二天,百般抗拒無效,奚平被大邪祟逼著去聽大長公主講經了——太歲一路控著他的身體,不然這小子為了臨陣脫逃,不定又幹出什麽蠢事。

丘字院安靜下來,只有半偶奚悅一邊吹著寂寞的口哨,一邊擦擦洗洗。

辰正時分,奚悅剛把屋裏院裏掃幹凈,將奚平亂扔的衣服拿出來洗,突然,他搓衣服的木手僵在了水盆裏。

奚悅緩緩擡起頭,只見一人長身玉立,不知什麽時候落在了小院裏,正注視著他。

是支將軍。

獨自一個人。

奚悅定了定神,拘謹地起身行禮。

“果然是我換身衣服你就不怕了,”支修笑道,“過來我瞧瞧,一轉眼都長這麽高了。”

奚悅將濕漉漉的手背在身後,應聲走過去。

有了靈石滋養,半偶長開了許多,看著倒像個真人了。他身上衣服雖有些不合身,但衣料奢華講究,透著熏衣香,一看就是那少爺的。

“士庸待你還不錯。”支修拍了拍他的頭,“忙去吧。”

打發了半偶,他隔著幾丈遠,往奚平住的北屋掃了一眼。

雜物不少,好在有半偶給他收拾,還算挺整潔。沒有特別不合理的東西。

想也是,如果有的話,端睿大長公主不會看不出來。要真是無形無跡到了那種地步,大概也只有傳說中的上古神魔了。

支修將奚平平時活動的地方一寸一寸地檢視過來,也懷疑自己想多了,可他的靈感總將他往這裏引。

奚悅一邊幹活一邊吹口哨,因為舌頭畸形,他的口哨聲很特別。

支修聽了一會兒,問他:“士庸近來好麽?”

奚悅口哨聲頓了頓,不回答,只是“吭哧吭哧”地搓衣服。

支修看了一眼他頸上金光流轉的馴龍鎖,心道:有不得透露主人私事的禁制。

馴龍鎖起源於蜀地淩雲派,淩雲擅馴養靈獸,靈獸兇戾桀驁,往往還有一定靈智,為防靈獸們作亂,馴獸師們聯合煉器大師,造出了馴龍鎖。一把馴龍鎖只認一個主,“鑰匙”是主人的神識和精血,上古神獸都能鎖住。

如果要強行突破,支修也不是辦不到,只是這小半偶多半就活不長了……不過馴龍鎖上金光很亮,至少說明主人神識清明。

“好吧,”支修對半偶說道,“那你轉告你那小主人,師叔們只是平時下山不便,並不是傳說中高高在上不通人情的所謂‘仙人’,你們只當是家裏尋常長輩就是,有什麽困惑……或者難處,可以隨時到澄凈堂找我。”

半偶聽完,也不知道懂沒懂,繼續低頭搓衣服。

支修嘆了口氣,轉身要走,忽聽身後半偶找不著調了似的,“噓噓”幾聲,口哨吹跑了幾個音。

支修腳步忽地一頓。

潛修寺晴好,半偶將奚平的被褥都抱出來曬了,裏裏外外擦得窗明幾凈。晚上弟子們回來的時候,他剛把被子收拾好,正在院裏涮奚平的筆洗,就見姚啟臉紅脖子粗地沖進丘字院,看見奚悅,他用恨屋及烏的眼神瞪了半偶一眼,羞憤欲絕地甩上了自己的門。

奚悅見怪不怪——姚公子每天都差不多這樣,應該也不會輕易上吊。

片刻,奚平跟姚啟腳前腳後地回來了,一路沒心沒肺地跟常鈞嘻嘻哈哈,走到姚啟門口,還故意吹了聲婉轉的長口哨……不知又缺了什麽德了。

奚悅聽見有人吹口哨,就忍不住 “咻咻”地跟著學了兩聲。奚平好像心情還不壞,罕見地沒有呵斥,經過時還在他頭上揉了一把,到書房看了看咫尺靈石還夠,就從懷中摸出一顆藍玉扔給半偶:“喏,晚課羅老財賞的,我暫時用不著,你拿去吃。”

太歲冷眼旁觀:這小子早晨還恨不能扒著門框不想去,現在又得意了。

端睿大長公主在松窗大堂講經,純粹是自說自話,壓根不看底下弟子。奚平剛開始找了個角落縮著,還很是做賊心虛地緊張了一會兒,後來見大長公主對他也沒有特別關注,漸漸就放松了,心思重新活絡起來——進了山就沒碰過面的女弟子們終於跟他們一處聽經了!

雖然中間隔著竹簾,但架不住奚平耳目靈敏。那邊細微的動靜、交頭接耳聲他都聽得一清二楚。小姑娘們的說笑聲仿佛是什麽仙丹大力丸,太歲就眼睜睜地看著這瑟瑟發抖的病貓變成了一頭興奮的大馬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