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夜半歌(二)(第4/4頁)

奚氏小門小戶出身,有個芝麻官父親,死得還早,娘家就剩個不成器的兄長頂門立戶。她像根牡丹芍藥園中不小心混進來的狗尾巴草,意外入了君王的眼,後來還生了個驚才絕艷的三殿下,一路得寵,升到了皇貴妃。

奚家上下三代,男女老少都算上,沒有不漂亮的,也沒有不草包的。

不過草包雖然沒用,也無害。這家人不惹事不爭權,專心致志敗自己的家,又不禍國殃民。往朝堂上一擺還怪賞心悅目的。陛下當年為了惡心舊政敵,大筆一揮,封了貴妃他哥一個混吃等死的虛銜“永寧侯”——希望他們不忘初心,永遠消消停停的。

他們這種“擺設”侯門,唬一唬平頭百姓就算了,想騙玄隱山的“征選帖”可差點意思,畢竟莊王還年輕,沒把他太子大哥取而代之呢。

除非家中子弟格外出挑,令名在外。

不過就奚少爺那“令名”……嘖,不提也罷。

玄隱山的征選帖可著金平城滿街撒,也撒不到他懷裏,這兩年他娘都惦記著給他議親了。

莊王:“你自己沒出息,別捎著舅舅。”

奚平“嗐”了一聲:“犬父無虎子,養出個我來,侯爺還能有什麽臉?”

莊王竟一時間無言以對。

奚平擦了手,拽過小瓷碟,剝了兩顆荔枝放在莊王面前。

他琴技高超,手指很靈,剝過的果子皮肉一點不粘,幹幹凈凈的:“這玩意吃多了上火,三哥,我就給你剝倆放這了,甜甜嘴,可別吃多了。”

這小子犯渾的時候真不是東西,好的時候也是真好,莊王橫起來的眉又軟了下去。

就聽奚平又冒出了新的厥詞:“再說我可不想去,玄隱山講究那麽多,什麽‘三修三戒’,這不許那也不許的……是人過的日子嗎?這樣的長生不老還不如英年早逝呢。”

說著,他可能是荔枝吃多了,現場打了個撐出來的飽嗝。

莊王剛要拿荔枝的手又縮了回去,又窩心又窩火:“放屁,說話沒個忌諱!我……你……滾滾滾出去。”

奚平麻利站起來:“好嘞。”

“等等,奚士庸,”莊王又喊住他,“就算不為別的,最近京中也是多事,都出了人命了,你少出去鬼混,聽見沒有?”

奚平嘴裏叫著“遵命”,腳丫子已經溜出了南書房——只要他跑得夠快,三哥的耳提面命就追不上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