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六章 誓約(第2/2頁)

定下血約之後,雙方都會暫時收斂,不再交戰,全力準備玉虛鬥劍。

在立約的時候,李玄都也在觀察儒門中人的反應。

對於金蟾叟突然提出的決定,青鶴居士、白鹿先生、紫燕山人幾位儒門隱士臉色淡然,顯然是早已得知了這個決定,並不意外,而幾位學宮大祭酒卻是露出了些許震驚,可見事先並不知情。從這一點上來說,儒門隱士和大祭酒並非真正一條心,各有自己的算計和利害所在,只是因為大敵當前,才選擇了聯手。不過在儒門隱士中,又是誰做出了這個決定?是金蟾叟?還是先前隱隱為首的青鶴居士?亦或是沒有露面的龍老人、赤羊翁兩人之一?

李玄都想著這些,向後退了一步,手掌上的傷口已經自行愈合。

宋政也是差不多的動作。

然後就見地上的血泊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涸,最終消失不見。

這裏雖然是萬象學宮的地盤,但儒門中人卻是先一步離去,正如儒門立下的誓言那般,現在龍門府都交給道門,儒門不會插手幹預。

儒門中人離去之後,只剩下五人,直到此時,秦素才翻身下馬,牽馬向這邊走來。

長輩們在場,秦素也不好與李玄都太過親密,所以只是望了他一眼,便走到秦清身旁,輕聲道:“爹爹。”

秦清微微一笑,打趣道:“原來還記得我這個爹爹,真是難能可貴。”

秦素臉色微紅,小聲道:“哪有。”

秦清玩笑道:“我從大荒北宮出來的時候,本以為能看到滿心歡喜的女兒和女婿,結果女兒沒見到,女婿也沒見到,我這才知道女兒、女婿去了中原,把我一人丟在這白山黑水之地,讓我這個為人父的,好生傷心。”

秦素低下頭去,不知該怎麽回答。

李玄都笑道:“還望嶽父恕罪,我們兩人前往中原,一則是因為局勢緊迫,二則是因為我們兩人還要拜見嶽母大人,想來嶽父大人不會怪罪才是。”

李玄都深知一物降一物的道理,對付秦清,當然要搬出白繡裳這位嶽母才行。

秦素不愧與李玄都心有靈犀,立刻明白了李玄都的用意,趕忙說道,“我知道白、白姨掛念著父親,所以才去替爹爹見一見白姨,寬她的心。”

秦素的害羞多半不是繼承自秦清,秦清面不改色,淡笑道:“這種話,你自己相信就好。”

秦素有些心虛,畢竟在此之前,她是十分敵視白繡裳的,現在就算不再敵視白繡裳,也有些別扭,哪裏會主動去見白繡裳。

說罷閑話,秦清收斂了笑意,說道:“說正事,兩位道兄,你們年長,上次玉虛鬥劍,你們是主導局勢之人,你們如何看?”

張靜修沉吟了片刻,緩緩道:“玉虛鬥劍之前,還要經過一次磋商,說得不好聽些,就是要有一個彩頭,一個賭注。上次玉虛鬥劍,我們定下的賭注是蜀州,因為當時西北五宗已經開始滲透蜀州,而蜀州一直都是妙真宗的地盤,正道各宗不能坐視妙真宗覆滅,必然會馳援蜀州。在這種背景下,正邪兩道展開了玉虛鬥劍,最終正道獲勝。正因為如此,哪怕後來西北五宗建立大周,侵占蜀州、涼州、秦州,也沒有攻打妙真宗。至於地師等人為何不會違背約定,是因為誓約乃代代相傳的規矩,那麽多前輩高人都不敢違約,可見其中必有什麽玄妙之處,所以徐無鬼、宋政也不敢貿然以身試法。”

李玄都問道:“這是我們道門的規矩,與儒門有什麽關系嗎?”

“有關系。”這次是李道虛開口了,“紫府,你還記得徐公世嵩嗎?”

李玄都一怔,回答道:“記得。”

徐世嵩可謂是一位傳奇人物,他曾經位列中樞,死後靈位進入賢良祠,又有“徐鐵手”之稱的美譽,第一是因為他乃當世首屈一指的金石巨匠,世人皆知徐世嵩單憑手掌便可以篆刻金石印章,以楷書為長,瑰麗豐腴,勾畫極沉,堪稱當世一絕。第二則因為他也是一位名副其實的高手,位列太玄榜第八人。他曾經一手提拔了秦襄,其侄是四大臣之一的徐守齋,同時他本人還是李道虛的好友。

念及於此,李玄都立刻想起來,他手中的“人間世”本就是出自徐世嵩之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