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零九章 一夕安寢(第2/2頁)

李道師道:“正是。現在儒門中人已經想明白了,這些年來道門日漸勢大,已經威脅到了儒門,生死安危豈能操於他人之手,儒門之人信不過張靜修,可同樣信不過我們,只有我們和張靜修都成了廢人,他們才肯罷休。可他們又不想直接與道門開戰,畢竟太平久了,惜命,於是他們就想分而治之,然後步步緊逼,我們只要一步退讓,就會步步退讓,這就像一點點割肉放血,等我們被逼到了絕境想要拼命的時候,卻發現早已沒有氣力,這樣就又會變回以前儒門一家獨大的局面了。”

李道虛嘆息一聲,“今日割五城,明日割十城,然後得一夕安寢。起視四境,而秦兵又至矣。然則諸侯之地有限,暴秦之欲無厭,奉之彌繁,侵之愈急。故不戰而強弱勝負已判矣。至於顛覆,理固宜然。古人雲:‘以地事秦,猶抱薪救火,薪不盡,火不滅。’此言得之。”

李道師大聲說道:“師兄所言極是。”

然後兩人陷入沉默之中。

世上的事情總是兩難,不和議,得利的是儒門,和議,又心有不甘,畢竟在這場南北之爭中,占據優勢的是李道虛。雖說和議之後,得利最大的還是李道虛,但是三位掌教之一與大掌教相比,還是差了許多。

這個決斷,需要李道虛自己來下,這也是李玄都前來面見李道虛的主要目的。

李道師望著沉默不語的師兄,遲疑了一下,輕聲說道:“師兄,還有一事……”

李道虛似乎早有預料,只回答了一個字,“說。”

李道師見此情景,知道師兄心中早有成算,也不再顧忌什麽,說道:“上官莞去見了三夫人,三夫人又見了宗主,今天下午宗主派人來見過我。”

李道虛又閉上了雙眼,“不要這麽復雜,直接說,儒門那邊開出了什麽條件。”

“是。”李道師壓下心頭的震驚,“師兄所料不錯,上官莞是代表儒門中人來談條件的,不過具體條件,她還沒有說,要見到師兄之後才肯開口。”

李道虛沉默了。

李道師也不敢貿然開口,只能跟著沉默。

過了大概小半炷香的工夫,李道虛才開口道:“你去告訴她,如果她不想說,那就不要說了。明天我會見我的弟子,只是敘舊,同時也見一見我們李家的媳婦,後天我會與紫府正式談和議的事情。”

李道師心頭一震,已經明白李道虛的意圖,便不再諱言,“那些儒門隱士妄自尊大慣了,看來死了一個虎禪師,還是不能讓他們警醒,非要多死上幾個,他們才知道如今的世道變了。既然是求人,那就該有一個求人的樣子,休想擺出縱橫家說客的架子。師兄給他們一天的時間考慮,我想已經是足夠了,不過宗主那邊……”

李道虛淡淡道:“明心怎麽了?心中委屈嗎?”

“宗主萬無這等意思。”李道師一驚,趕忙說道:“只是宗主他擔心四……紫府會與他為難,畢竟師兄您也知道,老三和老四之間是有舊怨的,這麽多年也沒能化解,如今紫府背後靠著秦家,還有張靜修和白繡裳,至於二先生,更不必說了,紫府大權在握,意氣風發,明心是擔心紫府借著這次和議的由頭,尋他的不是。”

李道虛道:“要我出面壓下紫府,很簡單,只要不牽涉到家國天下,紫府還是一個孝子,肯聽我的教導,可我能照看明心一時,照看不了一世。兒孫自有兒孫福,莫為兒孫做馬牛。你回去告訴明心,當年紫府孤身一人離開清微宗,也沒什麽師父做依仗,卻成就了今日的功名,他這個做兄長的,是否要承認自己不如這個兄弟,如果他承認,那就立刻請辭宗主之位,然後我送他去鳳鱗州,大富大貴沒有,一世太平還是有的。”

李道虛的語氣平淡,可話語內容卻是極為嚴厲,李道師不敢為李元嬰辯白,恭敬應下:“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