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三章 正一張氏(第2/2頁)

可求道之艱辛,修真之艱難,往往就在於出人意料四字。從先天境到歸真境的門檻,也是從登堂入室三境到出神入化三境的門檻,想要邁過這道門檻,殊為不易。當年的李玄都是在被無數仇家追殺的過程中,於生死一線之間悟道,方能五氣歸一,踏足歸真之境,所以李玄都的門檻是“生死”二字,而顏飛卿的門檻則是一個“情”字,所以這位正一宗掌教才會滅情絕性,以純陽入道,至於他與蘇雲媗要結成道侶之事,則是涉及到兩大宗門的結盟,與“情”之一字並無太多瓜葛。

情關一事,說難也難,說簡單也簡單,無非三策。上策忘情,中策極情,下策滅情。能真正做到忘情之人,無一不是能證道飛升的祖師人物,心如明鏡,不惹塵埃,揮慧劍斬情絲;能做到中策的,則多是世人口中的癡情種子,海枯石爛,可歌可泣;至於下策,則非大毅力不可,壯士斷腕,心如磐石,便是顏飛卿這等人物。

更多的人,卻是陷於其中,滿身泥濘,掙脫不開,超脫不去。

張鸞山就是最好的例子。

以他堪稱驚才絕艷的資質,本該比顏飛卿更早躋身出神入化三境的歸真境才對。

一旦躋身歸真境,跨過這道天塹一般的門檻,就算是天人境,也極有可能是張鸞山的囊中之物。

到那時候,太玄榜上有其名,又是正一宗掌教大真人,這是何等的煊赫身份?

需知如今太玄榜上第一人,也不過剛剛踏足天人境二十年而已。

可偏偏張鸞山這位被無數宗門長輩寄予厚望的英才,如何也邁不過這道情關門檻。

人生最苦處,只是此心沾泥帶水,明是知得,不能斷割耳。

張鸞山年齡漸長之後,少玄榜無其名,太玄榜上亦無其名,終究是泯然眾人矣。

如今世上,誰人不知顏飛卿?又還有誰記得當年的張鸞山?

聽到李玄都如此說,張璉山不禁悲從中來,雙手拱手作揖,嗓音竟是有幾分哽咽,“還望尊駕留下名號,貧道回山之後,定向家兄稟明此間詳情。”

李玄都說道:“我姓李,雙名玄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