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三章 正一張氏

白愁秋以土遁之術,穿墻過屋,最終來到主幹大街上才停下腳步,臉色晦暗。

剛才不是他敵不過李玄都,真要生死之戰,以他臨近先天境的修為,就算他是不擅廝殺的方士,也不懼什麽,可在他看來,沒必要多此一舉,畢竟在他身後還有青鸞衛大隊人馬,何必要將自己置於險境之中。

只是想要盯住此人,恐怕也不是一件簡單事情。先前他從那柄雷剛劍的劍柄上截取來的一絲氣機現在已經完全潰散,想要繼續以尋氣之術追蹤此人已是不能,難道真要動用那門極為損耗自身壽數的手段?

想到這兒,白愁秋的心情愈發晦暗,可又沒有其他辦法,只能寄希望於青鸞衛的援軍能夠盡快趕到此地。

另外一邊,只剩下李玄都和張璉山、馬素珍三人。

在馬素珍的推拿之下,張璉山這才緩過一口氣來,上身可以勉強活動,但想要繼續動手還是力有不逮。再者說了,就算他能動手,也自知不是李玄都的對手。

李玄都沒有繼續出手的意思,只是對身後招了招手。

一直躲藏在門洞裏的周淑寧這才小心翼翼地跑出來,來到李玄都的身後,然後探出半個腦袋。

方才白愁秋不是沒有動過用周淑寧要挾李玄都的心思,只是李玄都沒有給他這個機會,始終把注意力都放在周淑寧的身上,若有人想要對周淑寧出手,必然要被李玄都的雙掌拍成重傷。

白愁秋早已經過了意氣用事的年紀,正所謂江湖越老,膽子越小。混了這麽多年的江湖,他已經不敢再去貿然拼命,換而言之,有機會,他會抓住,就像這次在意料之外的出手,可沒有機會,他便不會像年少時那般甘冒著生命之險去創造那個機會。

雖然他有土遁之術,但他還是沒有選擇去冒著被李玄都打成重傷的危險,去擒住那個很有可能是李玄都軟肋的小姑娘。

如果說白愁秋有力卻無心,那麽張璉山和馬素珍卻是連這個力也沒有了,哪怕這個小姑娘距離他們近在咫尺,可他們有自知之明,哪怕拼出性命,怕是也碰不到這個小姑娘的一根毫毛。

李玄都任由小丫頭抓住自己的袖口,對二人說道:“好一個正道十二宗,可這個世道,什麽是正,什麽是邪?你們說自己是正就是正了?”

“當然,也不能說你們不正,最起碼跟邪道十宗比起來,你們還是當得起一個‘正’字,只是有那麽點名不副實而已。”

拽著李玄都衣袖的周淑寧畢竟還是少不經事,這些話聽得似懂非懂,只是看著那男女,看著他們臉上的表情變化,先是那種被人戳中痛腳的惱羞成怒,然後是敢怒不敢言的悲憤。

李玄都繼續說道:“正道十二宗,邪道十宗,共是二十二個宗門,共分這偌大江湖。如今邪道十宗已經在西北起事,劃去半壁江山,可我們正道十二宗卻還在當年帝京一戰的泥潭裏兜兜轉轉,你說可笑不可笑?”

說到這裏,李玄都一揮袖,他的出手太快,張璉山和馬素珍都沒能反應過來,只見一道氣機已經落在張璉山的身上,幫張璉山徹底化去方才仙鶴指的余韻。

“還有一些人,既不屬於正道十二宗,也不屬於邪道十宗,被稱之為散仙人物。或是遊戲人間,或是隱居清修,不問世事,至於這人間如何,蒼生百姓如何,他們從來不在乎。”

“且不去說這些人,也不去說邪道十宗,反正他們已經自認為魔道,只說我們正道十二宗,這些年來打著正道的名號,享受世間尊崇,又做了幾件正事?是不是太過道貌岸然了些?”

聽到這裏,馬素珍忍不住出聲譏諷道:“那你這位英雄好漢又做了什麽?與我們為難?”

李玄都忍不住笑出聲來,“我做了什麽?是了,做了卻沒有做成,與沒做又有何異?”

李玄都擡起手臂做了個握劍的動作,“我不懂如何主政一方,更不懂得牧守天下,但我始終覺得張肅卿會是個合適人選,最起碼要比當今的謝太後要合適一些。”

張璉山知曉幾分當年秘事,臉上頓時流露出凝重之色,輕聲問道:“閣下曾經參與過當年的帝京一戰?”

李玄都沒有正面回答,說道:“我之所以與你說這些話語,是因為我認識你的兄長張鸞山,有些交情,他是個有見地的人,只是命途多舛,無緣正一宗的掌教大位,讓人惋惜。”

張氏一族,乃是正一宗的嫡系一族,正一宗的半數掌教都是出自張氏一族,到了李玄都這代人,剛好是山字輩,同輩之中,年輕者如張青山,不到三十歲的年紀,年長者便如張鸞山,已經是知天命的年紀。

說到張鸞山,可謂是大名鼎鼎,往前推移二十幾年,此人也是少玄榜上之人,眼看著前途一片大好,再加上他張氏子弟的身份,將來接任正一宗的掌教大位也不過是理所當然之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