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6. 設局 “哪一個適合做這個幕後兇手。”……

“喳喳——”

日上三竿, 樹上鳥語啁啾,璨月從外打簾而入,朝床幔低垂的床榻上望了一眼。

靜悄悄的, 居雲岫還沒有起身。

璨月微笑, 高興郡主今日能有這樣好的睡眠, 踅身離開。

琦夜、姆媽已陪著恪兒在院裏玩耍, 見狀道:“郡主還沒醒?”

璨月搖頭,放低聲音道:“這些時日太勞累, 昨夜睡前又喝了一壺甕頭春,今日再不多睡些,如何撐得住?”

二人了然,琦夜忙抱了恪兒起來,也放低聲音道:“郎君乖,先莫擾郡主休憩,我們到外面玩耍。”

璨月便笑:“郡主要是知道你這般忠心, 醒來後定要賞你。”

琦夜也笑:“那你可千萬記著提一提。”

恪兒被琦夜抱走,走出月洞門時, 不滿地嘟囔:“為什麽阿娘不起床, 戰長林也不起床……”

今日一早起來, 他照慣例先來給居雲岫請安,沒成後,便去找了戰長林,誰知琦夜在門外敲門半晌都無人答應。

琦夜是王府裏的老人,知道戰長林平日裏睡眠極好, 因而並不多疑,只道:“郡主不起床,跟那人不起床沒有關系, 郎君莫要瞎想。”

恪兒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她。

琦夜看他不信,哼的一笑:“怎的?郎君還不信?要騙你,奴婢學小黑汪汪叫!”

居雲岫這一覺一直睡到快到中午時才醒。

醒來時,屋裏已亮堂堂的,日光濃郁得床幔也遮不住,她伸手擋了下眼前的光,想到昨夜的情形,眉尖微微一蹙。

腦袋還有些昏沉,是那壺甕頭春後的余威,居雲岫伸出左手,檢查手腕上的玉鐲,玉鐲不在了。

那不是夢。

守在床外的璨月聽到動靜,上前來伺候,居雲岫下意識把左手藏回錦被底下。

“郡主昨夜睡眠可好?”

璨月挽起床幔,眉梢有笑。

居雲岫淡聲:“尚可。”

璨月笑意更暖,彎腰掀錦被。

居雲岫道:“頭有些疼,先送碗解酒湯來吧。”

璨月一怔後,“誒”一聲,笑著走了。

晌午,日頭明晃晃地曬著庭院裏的古槐樹,扶風踏過樹蔭,走進屋裏,頷首向居雲岫行禮。

居雲岫面前的案幾上鋪著紙筆。

“趙霽那名姬妾是何人送給他的?”

扶風似沒想到居雲岫是為這件事傳召自己,愣了愣才道:“據說是一年前秘書丞彭顯請他宴飲,在筵席上,當場將這名姬妾送給他的。”

居雲岫道:“這名姬妾原本是彭顯府上的人?”

扶風道:“不是,是洛陽青樓裏的一名舞姬,當初彭顯有意與趙霽攀交,命人四處搜羅與郡主……相類之人,聽聞此人與您神似,便立刻派人前往洛陽,以重金將人買回長安了。”

趙霽對居雲岫求而不得,以至於對天下所有神似居雲岫之人產生了一種偏執的癖好,這在朝堂上早已不算是秘密。

扶風說罷,當著居雲岫本尊的面,多少有些赧然,倒是居雲岫眉目不動,道:“所以說,此女是洛陽人?”

扶風點頭:“是。”

居雲岫恍然,倒是有點明白趙霽為何會對這位姬妾另眼相待了。

扶持晉王上位後,趙霽一直待在長安,三年來沒有一日回鄉過,如果這時有一位來自故鄉、且還與她神似的佳人相伴,不難想象,趙霽心裏會產生多少復雜而新奇的親切感。

“去查一下她的死因吧。”

基本情況問清楚後,居雲岫開門見山。

扶風不解:“喬瀛不是在信中說,是遊湖時意外墮水而亡?”

居雲岫反問:“若不是意外呢?”

扶風一愣。

居雲岫目光炯炯,言外之意已很明顯,扶風震驚道:“郡主的意思是,此女可能是被人謀殺的?”

居雲岫糾正:“不是可能是,是必須是。”

會讓趙霽如此失態的姬妾,是一顆不能廢置的棋,居雲岫入洛陽的首要目的是動搖趙霽對晉王的忠心,而動搖這份忠心的第一步,就是讓趙霽因晉王而失去。

比如,失去一位與眾不同的姬妾,失去自己的第一個孩子。

居雲岫把寫完的密信交給扶風:“晉王膝下成人的皇子除太子以外,還有老三、老四,太子貪色,老三、老四好勇鬥狠,此外,朝堂上還有一個欲把趙霽連根拔起的王尚書,哪一個適合做這個幕後兇手,叫喬瀛自己看著辦吧。”

扶風心頭震動不已,上前收下密信,頷首道:“郡主英明,卑職這就去辦!”

聽及“英明”二字,居雲岫眼睫微垂,腦海裏閃過戰長林那張得逞的笑臉,眉頭不由一蹙。

“等等。”

走至門邊,扶風被居雲岫叫住,回頭道:“郡主還有何吩咐?”

居雲岫目光垂落在地板上,道:“那個人呢?”

扶風道:“郡主問的可是長林公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