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3. 延期 “婚禮延期了?!”

一場大雨後, 天氣逐漸炎熱起來,卯時剛到黑蒙蒙的天就開始亮了,窗外的花圃深處也開始有了蟬聲。

居雲岫昨夜依然沒能睡好, 整個人掉在擠攘攘的夢裏, 醒來後, 腦袋沉甸甸的。

璨月給她上妝時, 看到她微微發青的眼瞼,便知她昨夜睡眠又沒如意, 勸道:“最近事情太多,郡主還是叫程大夫開兩劑安神藥來吧。”

居雲岫不想喝程大夫的藥,倒不全是因為苦,而是以前喝過一段時間,效果寥寥,遠不如來一壺甕頭春痛快。

“今夜備酒。”

居雲岫不容置喙,根本不提程大夫及他的藥, 璨月心裏嘆息,心知也勸不動, 便不敢再多言了。

早膳時, 恪兒又把玩具匣隨身抱著, 居雲岫坐在食案前,眼神復雜。

這是第三日了。

恪兒乖乖坐下後,碰到居雲岫的目光,解釋道:“我們每天只玩半個時辰,沒有超時的。”

那日去探望戰長林時, 居雲岫交代過病人要多休養,不能打擾太久,恪兒答應了, 次日再去探望,便做了不超過半個時辰的保證。

居雲岫沒法反駁,看著恪兒懷裏的木匣,突然竟有點好奇他們父子二人會玩些什麽,伸手道:“阿娘可否看看居聞雁的玩具匣?”

居聞雁是個很樂於分享的小朋友,爽快道:“當然可以!”

說著,雙手把木匣舉起來,璨月忙取了,送到居雲岫案前。

居雲岫扳開鎖扣,打開來,各式各樣的玩具堆得滿當當的,有以前給他買的陶塤、竹笛,有最近才買的瓦狗、泥叫叫,還有那日戰長林親手做的木雕小狗……居雲岫摸著這些小玩意,腦海裏想象出戰長林跟他玩耍時的情形,雙目深垂。

恪兒睜著大眼睛,探頭探腦,便想看看居雲岫欣賞到哪一個寶貝了,忽然見她手一停。

恪兒擡頭。

居雲岫前一刻還溫柔的臉突然陰沉沉的。

“為何會有這個東西?”

居雲岫從玩具堆裏掏出一樣什物,是一個木魚,還配著魚槌的。

璨月一愣。

恪兒激動道:“這個很好玩的!”

說著,居然從食案那頭跑過來,挨著居雲岫坐了,拿回魚槌,朝居雲岫握在手裏的木魚敲了一下。

“篤……”

空靈的木魚聲回蕩屋內,恪兒仰著臉,笑容燦爛無比。

璨月艱難地咽口唾沫。

居雲岫臉上陰影更深。

恪兒看她還似不高興的樣子,想到上次在庭院裏看戰長林敲木魚的情形,以為是自己敲的方法不對,被居雲岫識破了,便盤起腿,閉上眼睛,豎起另一只小手,繼續朝居雲岫握在手裏的木魚敲起來。

居雲岫只感覺額頭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。

“郎君,別敲了……”

璨月小聲提醒,居雲岫撤開手,把木魚放在案上。

恪兒一槌敲空,這才睜開眼睛來。

居雲岫道:“今日不許再去看他了。”

恪兒晴天霹靂。

居雲岫沒收他手裏的魚槌:“這個日後不許再玩。”

恪兒再受打擊,全然承受不住,眼圈一潮,淚珠立刻下來了。

他也不爭辯,只是抽抽搭搭地吸鼻子,眼淚簌簌而下,小胸膛快速地一起一伏,可憐得叫人心痛。

璨月忙來哄,居雲岫自然沒想到他會哭成這個模樣,一愣後,把他抱入懷裏,改口道:“你今日可以去看他,只是不能再玩這個東西了,好嗎?”

恪兒抱著居雲岫的脖子,這才緩過一點神來:“……為什麽?”

居雲岫頭疼,想到戰長林竟然給他玩這東西,心裏登時窩了一點火。

“阿娘很喜歡,你送給阿娘好不好?”居雲岫違心地哄。

恪兒揩眼淚,道:“我可以叫戰長林送你一個新的。”

居雲岫抿唇,再次退讓:“那……你借給阿娘玩兩天,兩天後就還給你,可以嗎?”

恪兒揩幹凈眼淚,不哭了,點點頭。

居雲岫松了口氣,掏出手帕,替他一點點擦凈臉上淚痕,恪兒撲閃著濕漉漉的眼睫,望著她。

居雲岫突然問:“你在他面前這樣哭過嗎?”

恪兒搖頭,他只是在戰長林面前小小地哭過,沒有這樣大大地哭過。

居雲岫挑眉:“那為何在我面前就這樣?”

恪兒想也不想:“你是阿娘啊。”

阿娘是世上最親他愛他的人,不會因為他哭鬧而真的嫌棄他、討厭他。

居雲岫心裏一軟,抱著他,不再究問,只輕輕揶揄了一句:“小哭包。”

早膳後,居雲岫傳琦夜送恪兒去戰長林屋裏,不多時,扶風從外而來,稱有事與居雲岫稟告。

璨月給居雲岫換過安神的花茶後,闔門退下,扶風從袖裏取出一個信筒呈給居雲岫:“喬瀛的回信到了。”

太歲閣洛陽分舵如今由喬瀛負主責,其頂頭上司雖然是戰長林,但舵內機密一直在居雲岫的掌控範圍裏。半年前,朝廷發覺了太歲閣和武安侯的關系,對各地分舵進行大肆清理,首先鏟除的就是洛陽分舵,喬瀛現在管理的這一個,乃是由蒲州、定州、衢州解散的骨幹重新組建而成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