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
這個時間段的網咖正是人少的時候。蔣銳穿行在一排排的電腦間,嘴裏還叼著根未點燃的煙,他一路往外走去。
前台的位置那,大熊無處可藏的龐大身體正躲在吧台後面,跟值班網管兩個人,都只露出來半截腦袋,偶爾傳出幾聲模糊的浪笑。
網管先擡起頭發現了他來,從後面冰櫃裏給他拿了一支礦泉水遞過去。
大熊把頭擡起來時看他時,臉上還帶著那種有顏色的笑。
蔣銳擰著瓶蓋,不甚在意地問:“看什麽呢。”
大熊一把聲音很是渾厚,他意有所指道:“高中生精品讀物系列。”
蔣銳鄙夷地笑了一聲。
他不感興趣地轉過去,仰頭喝水,幾口便把一整瓶水給幹完了。網管問他:“蔣哥看不?”
大熊替他答了:“他不看,你蔣哥是兔性戀。”
蔣銳不耐地看他一眼:“你夠了沒?”
網管說:“兔子的本子咱是沒有了,有羊的要不要?狼愛上羊啊愛得瘋狂。”
大熊嘻嘻哈哈地插嘴:“別這樣,羊我一聽就萎。”
網管:“那你這不行。羊萎是病啊,得治。”
大熊一向能動手就不多話,一個巴掌就扇了過去。
打鬧完一通的兩人這才發現蔣銳的身影不知道什麽時候從眼前消失。人應該是出去外面透風了。
小網管看了看門口,他這才捅了捅大熊的胖手臂:“喂,蔣哥有情況?”
大熊正忙著埋頭苦讀,敷衍道:“啊?”
網管肯定地說:“他身上的味道不一樣。”
“啊?”大熊不耐煩地揮揮手:“他校服前幾天借人了啊!比起這個,你這種本子還有多少?爺爺我現在學習欲望很強烈!……”
外面的蔣銳已經走出了網咖前門。他找了個僻靜地方,打算把嘴裏叼著那根剛才沒點的煙抽了。
關於那只兔子的事,歸根到底,蔣銳最初也是第一次見到有長得那麽大只的兔子,覺得有意思罷了。如今新鮮感一過,就覺得也不過如此。
他對兔肉還有點興趣,人就算了吧。
蔣銳的手伸進口袋一摸,沒摸到熟悉的打火機,反而是另一種綿軟手感的東西。
蔣銳這才記起來身上這件的校服是剛被人還回來不久的。
上面散發著一股獨特的幹凈氣息。讓人想起雨後潮濕冰涼的草腥味,又輕又舒緩。
溫明把衣服包好放在了保衛處那,然後才被送到蔣銳手裏。
洗好的校服上一股子兔子喜歡的味道。蔣銳皺了皺鼻子,還是將就地穿上了。
而此時,他把口袋裏裝著的東西掏出來一看,那是一條卡通狼尾巴樣式的掛墜。
這是溫明對於之前咬傷他一事的一點補償。
想來溫明可能是把樓頂的談話當做兩人最後的交集了,送小禮物多少就有點想讓蔣銳以後多珍重的意味。
蔣銳不明所以地眯起眼睛,把那個小玩意用兩指捏著提起來,放到眼前。
這個氣息他可太熟悉了。
兔毛氈。
用兔毛氈做成的狼尾巴。
而且還是從溫明自己身上掉落的毛。
長時間的靜默。蔣銳和這條兔毛做的狼尾對峙片刻,他一頓無語。
那個正常型號的吊墜放在他手上就顯得小了一圈,正在寒風中可憐而無助地微微晃動。
他重新在別的口袋裏找火機點煙。
就在這時,蔣銳鼻頭輕輕聳了聳。
他又一次提起那個吊墜聞了聞,隨後放下了。不是這個。
蔣銳擡腳就朝巷口走去。他似乎是知道大致的方位,遇到分岔路口時會停下來,分辨片刻後再往其中一條路走去。
越是靠近那個地方,前方幼兒的嬉鬧聲音就越是清晰。
蔣銳在街對面看到了對面一支鬧騰騰的幼兒園隊伍。
最前面倒退著走路的高個子是帶隊的男老師,他一只手上抱了一個孩子,另一手則是牽著一條長長的醒目的牽引繩子,後面跟了一串嘰嘰喳喳的小孩子。
牽引繩上錯落地掛了一個個小把手,小朋友們你挨我我挨你地被掛在這條牽引繩上。是一串小掛件,繩走人走。
這是一列剛去不遠處的植物園查看自己種植的小苗的幼兒園隊伍,現在正在返程途中。
絲毫沒有發現對面陰影處一個大個子正在神色不明地盯著這邊看。
蔣銳:怎麽又是他?
藍天白雲,人行道上的一隊排列整齊的幼崽們,以及照顧他們的小草莓老師——原本應該是這樣一幅和諧溫馨的畫面。
前提是這群家夥不這麽精力旺盛,吵吵嚷嚷的話。
溫明不得不倒退著走路,兼顧好前面路況的同時,還要看好後面別有哪個小朋友發呆掉隊。
幸好這一段路車並不多,人行道上也很少人走,是他們日常的路線。
這群家夥即使是在路上也能玩得渾然忘我。一只海獺小朋友此時正雙手捧住另一個小朋友的臉,一張面團小臉上表情凝重:“鴨頭,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