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9章 月下獸

“上面把你派過來, 不是為了讓我聽這種並不好笑的玩笑話吧?”

三日月看著面前的男人神色變得不悅,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。

不愧是公安排入黑衣組織的間諜,情緒收斂得滴水不漏——或者說, “不悅”的情緒其實也是一種偽裝吧。為了讓自己放下戒備,把他當作一個易於掌控的人之類的手段。

三日月非常理解安室透的做法,但沒辦法,他手裏安室透的資料實在是太過齊全了,對方原本的性格與他呈現出來的樣子反差極大, 很容易就能看出是否在偽裝。

“這樣……我一直以為‘波本’是個漂亮的女孩子, 實在不好意思~”

雖然知道安室透態度很假,三日月還是依照他所期望的方向進行了下去,在獲得信任之前, 起碼不要把關系弄得太糟。

“既然見了面, 為什麽還會把我當成女人啊……”安室透佯裝無奈地吐了個槽, 犀利的眼神將三日月徹頭徹尾掃視一遍, “你不是狙擊手嗎?”

質疑。換句話說——你眼睛有問題嗎?

這話要是說給一個真正的狙擊手聽, 確實算挑釁和侮辱了, 說不定還要打一架。但三日月不是,他甚至完全沒有放在心上, 反而後知後覺似的點頭,“嗯,狙擊手, 沒錯哦。”

這種非常規的反應讓安室透心咯噔一下, 像是落在了密不透光的冰窖裏。

從對話的起初,他的試探就開始了,但這個代號為“金巴利”的成員不僅沒有被他帶著套話,反而遊刃有余地附和著他。不被套話是正常的, 畢竟黑衣組織裏針對這方面的培訓也算嚴格,真正有問題的是……青年像是想要安撫和討好他一樣,態度極其隨和,讓他忍不住懷疑對方是否還在把他當作女人。

畢竟……通常情況下,能被派出來做暗殺人物的人大多有獨有的個性,面對這種問題要麽沉默要麽威脅別再說下去——殺手大都高傲而瘋狂,而“金巴利”顯然溫和得過於可怕了。

說實話,他看不透這人的想法。

但這又有什麽問題呢?安室透想,他根本沒想配合這人太久,找個合適的時機,要麽讓對方離開,要麽殺死,這就是他的計劃。

既然對方想給他留下這種印象,幹脆將計就計,看對方是先惱羞成怒,還是露出原本醜陋的面孔。

想到這裏,安室透的精神稍微緩和下來,但仍有一個困惑盤旋於心間——黑衣組織在這個時間點派人和他搭档,會是什麽原因……?

監視嗎?

安室透轉頭,與三日月視線撞了個正著。衛生間的燈光很亮,他這時才發現面前這個好看的青年有一雙可以用“瑰麗”與“清冷”同時形容的眼瞳,加上想到對方進入咖啡店立刻被圍觀的景象,剛升起的念頭隨之被打消了。

不,不可能……用這個人監視的話,也太張揚了。

“喂,你這是易容吧?”

“嗯?什麽易容……”三日月沒來得及理解,轉眼看到安室透走到他面前,伸手捏住他的臉,又挑起他的下巴觀察。

他配合地擡起頭,眸裏流露出幾分笑意。

“毫無瑕疵……”安室透收回手,指腹還彌留著極柔和的觸感。

居然不是偽裝。

而且沒有生氣。

說不震驚是不可能的,黑衣組織裏相貌出眾者不是沒有,但像“金巴利”這樣的屬實萬裏挑一,對方甚至沒有那個自覺,露著這張臉大白天出來晃蕩……誇張點說,是連監控攝像頭都願意追著他跑的程度。

三日月的手指重新摸到安室透剛剛觸碰的地方,純黑色的手套與白皙的皮膚對比出強烈的視覺效應,“沒有易容哦。”

這番理所應當的態度讓安室透更加捉摸不定,隨口說了句“我知道”就不再言語。

沉默持續了一小會兒,安室透走到洗手池旁邊,打開水龍頭。嘈雜的水聲掩蓋了一切,也隔絕出了一片能獨自思考的領域。

順著這樣的思維逆推……比如“金巴利”長相出眾,肯定會有眾多眼目注意他,因此警方反而不會懷疑?

一旁,三日月注視著安室透。這樣深思熟慮的人,如果不直接證明自己並非黑衣組織的人,怎麽才能取得信任呢?

他不是沒想過直接表露自己的身份,但這種情況下,真話聽上去也像假話,說不定更惹對方起疑。

果然,這次的任務不會順利啊……三日月想。

又過了一會兒,安室透發覺他們留在衛生間的時間太長了,轉頭說道:“今天你先回去,明天我們再找個時間碰頭。”

“回去?”三日月沒料到青年會對他下逐客令,還以為會嚴格警告他,是打算今晚想個對策嗎?

但是……

“回哪去?”他暫時只能呆在這個位面,審神者那裏回不去,這邊又沒有任何住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