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章 是易碎品不是藝術品(十)
鶴丸帶審神者趕來的時候, 三日月早已昏沉地睡過去了。
在快要走近時,審神者放慢了腳步,站定, 怔怔地望向檐下。
容貌昳麗的付喪神閉眼斜倚在門上, 深藍的發絲溫順地貼著臉龐, 淺色的唇瓣沾著一點暗紅,襯得他面色愈發蒼白, 唇邊一條血線劃過下巴, 濕熱的液體滴在前襟,沒入深黑的衣料裏。
傳言中強大而美麗的天下最美之劍, 現在卻是那樣的脆弱。
這些天過去,她看不到他求生的欲望, 也看不到他的意志有任何動搖, 她只能看到那振華美的太刀上出現了更多裂痕, 忽而消失, 忽而顯現。
原來……他的內心也像那些裂痕一樣,掙紮不已, 痛苦不堪。
審神者微微垂眸, 掩去眼底的傷感,輕輕嘆了口氣。
鶴丸一愣,他們上得戰場下得廚房的姬君平時既溫柔又親和,這種苦澀的嘆息聞所未聞,這種憂愁的表情見所未見!
她在愁什麽?怎麽把他做成鶴餅嗎!?
受驚的鶴丸雙手比劃著, 心急火燎地解釋:“我真的沒幹什麽!我就是輕輕地……那麽那麽輕地拍了他一下, 然後就突然變成那個樣子了!”
哇真的很嚇人!他都快被嚇死了好嗎!剛剛那個場面太特麽有沖擊力了!在前線砍溯行軍的時候都沒這麽震撼!
鶴丸簡直要流淚了,他的心靈也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啊!姬君你可要公平啊!
只見姬君安撫似的對他笑了笑,藍色的眸裏盛滿柔和的光, “我知道,和你沒有關系。”
鶴丸立馬松了口氣,轉頭看了一眼沒有醒來的三日月,可那刺目的猩紅讓他頓時感覺自己的話失去了說服力,心中又是一驚。
他沒太用力啊……難道把三日月拍成重傷了?
鶴丸震驚地看向自己的雙手,不會吧……這樣他豈不是能一掌一個溯行軍了?
審神者朝三日月走了過去,俯下身輕聲喚道:“三日月。”
仿佛聽到了她的呼喚,深藍發色的付喪神緩緩睜開雙眼,最初泛著一絲迷蒙,卻很快地恢復了清醒。
他稍稍直起上身,眉眼間帶著一如既往的笑意,卻掩蓋不住其中的疲倦,“一不小心又睡著了啊……”
三日月平復著體內的力量,感覺【銘印】就像個雷達,一旦感受到這位姬君的靠近,不屬於他的那股靈力就活躍起來,就算不醒也得給折騰醒。
審神者將他扶起,“已經快中午了。”
“是嘛,已經過去這麽久了。”三日月輕笑道。
而後是沉默。
三日月的嗜睡讓審神者心中的不安逐漸擴大,仿佛能夠預料到這代表什麽,可又無能為力。
她望著面前的太刀,停頓良久,才道:“前線部隊已經回來了,今天的午飯不如一起吃吧。”
審神者忽然想到,作為刀,無法出陣戰鬥,甚至也無法在本丸裏肆意活動,每天只能在庭院裏靜坐,感受時間流逝。
這樣寂寞又枯燥的生活,對三日月來說該是怎樣的煎熬。
何況……他無時無刻不在承受著難以言喻的痛苦。
應該更喜歡熱鬧一些吧……
快要躺到生銹的三日月笑眯眯地點頭,“好啊。”
把沾濕的衣服又換了一套,三日月跟著兩人向前廳走去。
一路上,鶴丸目瞪口呆地看著三日月染紅了幾條帕子。
他這才注意到,三日月身上的衣服是從來沒見過的一套,甚至從前線其他“三日月宗近”身上也沒見過。
全黑啊……是不想被看到身上的血嗎?
鶴丸又想起自己覺得染上血才像鶴的“言論”,如果是這個血量……哇啊,那就是火烈鳥了啊!
“姬君,三日月他他他……不用手入嗎!?”鶴丸看不下去了,總覺得再這樣下去三日月會流幹血死掉的啊!!!
審神者腳步未停,語氣卻明顯地低落,“這件事……我等下再跟你們解釋。”
鶴丸懵逼撓頭,在前線呆了一個月,總覺得錯過了什麽大新聞?
他看向三日月,拋開這個令人驚嚇的狀況,和其他三日月看起來沒什麽不同,但姬君的意思……是不用手入嗎?
鶴丸忍不住湊過去問:“你這個……這個,是什麽感覺啊?”
他在前線看到過的傷員數不勝數,大多都是斷胳膊斷腿的“皮肉傷”,三日月這種“內傷”還是蠻稀有的。
不會沒感覺吧?血嘩嘩的。痛苦嗎?可從表情上又看不出來。
這可太讓他好奇了啊!
三日月微微一笑,這個問題他同樣知道套路答法,剛要開口,卻被打斷了。
“鶴丸。”審神者停下腳步,喊了他一聲。
“姬君?”
“你先去看看他們準備好了沒有。”
“啊……好。”
沒能得到答案,鶴丸遺憾地離開。
審神者繼續向前走,輕聲細語,“他們在前線呆慣了,說話都比較直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