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8章 前線(第2/3頁)

但是趙純一來徹底打亂了段胥的安排,急於立功的他令軍隊主動出擊,以己之短攻敵之長,幾次戰役打下來前線盡是缺口,損失慘重。

幸好幽州還在。

那是沉英用命救下來的。

段胥閉上眼睛,他握緊了拳頭,指尖紮到肉裏的痛感令他睜開眼睛,重新整理戰局。他正與史彪討論著,丁進便帶人進來了。

“段帥,這次……除了我軍將士,我還帶了一個人過來。”丁進轉過身讓開路,段胥便看見了他身後的那個人。

燭火跳躍下,那個人身形高大,臉上有一道斜跨整個面部的猙獰傷口,眼裏卻只有沉痛。

段胥沉默了一瞬,喚道:“令秋。”

韓令秋走上兩步,他喉頭哽了哽,輕聲道:“我聽說幽州遇險的事情便趕過去了,但還是晚了一步……沒救到沉英。”

那個孩子叫了他四個月的韓大哥,算他半個徒弟,最後卻死在了他面前。

就差一步,他早去半個時辰就能救下他了。

他從懷裏掏出一個帶血的令牌,交到段胥手裏,道:“沉英死前讓我給你的,他說……他沒有食言,你的願望,他守住了。”

段胥看著那個染血的踏白軍令牌,恍惚間想起他還是踏白軍將軍時,沉英說過他以後的願望就是要保護他和賀思慕,他只覺得是孩子話。

但是沉英當真了。

甚至於死後執念仍不能化解,變為遊魂,出現在鬼冊之上。

段胥握著那個令牌,身體晃了晃便彎下腰,吐出一口血來。周圍一陣驚呼,韓令秋扶住了他,他握住韓令秋的手,擡起眼睛望著韓令秋道:“這個令牌,你拿著。”

韓令秋怔了怔。

“踏白軍將軍戰死,將令牌托付給沉英,沉英又托付給你。你原本就曾經是踏白軍將軍,現在,你仍然是。”

韓令秋紅著眼睛,低聲道:“你知道我……”

“我相信你。”段胥說道。

韓令秋沉默一瞬,從段胥手上拿過踏白軍的軍令,俯身道:“是,段帥。”

段胥拍拍他的肩膀,然後擦擦嘴邊的血,指著地圖道:“看地圖。”

“如今青州已失,豐州丟了一半。幽州雖然還在,但是之前一戰損失慘重,且敵人攻勢猛烈。讓孟晚派一萬肅英軍去支援,從齊州過,問趙興要半年的糧草。豐州和青州那邊先佯裝不敵撤退,把丹支軍引到禾虞山東側谷地,吳盛六帶人從後面包抄過去圍敵,力求全殲。若能全殲則趁豐州兵力空虛,奪回失地。”

燭火給段胥蒼白的臉染上幾分暖色,他指著地圖一一排布,令丁進和史彪通知各地駐軍。

“趙純死的事情先不要聲張,待吳盛六包圍成功之後再說。最近這段時間隨機應變,統率全局之事丁進你來,但是命令通過史彪的口而出。最近南都形勢復雜,丁進你有家人在南都,行事小心些。北岸的將士大家都相熟,我這番排布下去他們心裏便有數,自然會聽你們的。”

聽到這話史彪有些驚訝,他問道:“段帥,你不留下來嗎?”

段胥有些疲憊地低下眼睛,揉揉太陽穴:“我沒有任命,私來前線已然是死罪。今日我在這裏的事情你們絕不能聲張,我得回南都,請皇上下旨重新任命我為帥。”

史彪十分氣憤,眼看就要把那大逆不道之言再說一次了,便聽段胥道:“我不想和朝廷自相殘殺,將士們很多人的家鄉也在南岸。”

頓了頓,他苦笑道:“我的家人,也還在南岸。”

段胥回到南都的時候,南都正在下雪,積雪剛剛到了腳踝這麽深,天色昏暗。他剛一進南都便先把寫好的請戰奏章送給通政司遞交聖上,這才回到段府。

他回南都之前聽說了“段胥”生麻風病閉門謝客的傳言,所以回來的時候包裹得很嚴實,進家門的時候管家差點沒認出來,見他摘下面巾和兜帽之後簡直喜極而泣,跑回去告訴段成章少爺回來了。

段胥走進院子裏的時候便看見了段成章,段成章站在屋檐之下拄著拐杖,面色鐵青地看著他,用拐杖敲著地道:“你還知道回來。”

段胥面色白得仿佛要和雪地融為一體,他嘆息著揉著額角,說道:“爹,我很累,有什麽事之後再說罷。”

“跪下!”段成章怒道。

段胥擡眼看向段成章,段成章以拐杖搗著地面,氣憤地說:“逆子!你要氣死我嗎!跪下!”

段胥沉默了片刻,便撩起衣擺後撤一步,面朝段成章跪在了雪地之中。

段成章沉聲道:“你這段時間去哪裏了?”

“抱歉,我不能說。”段胥回答得很幹脆。

“當年方先野為什麽沒有死?”

段胥看向段成章,他似乎已經沒力氣偽裝,只是淡淡道:“你兩次要殺他,是我救了他。是我把他帶進南都,是我讓他跟隨裴國公,到邊關為將是我與他演戲讓他參的我。這十年來,我們一直在合作,他對我所做的事情一清二楚,洛羨也是我們的人。怎麽樣,還有什麽其他想知道的嗎,爹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