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章 鬧劇(第2/3頁)

從馬車裏又跳出一個男子,一邊喚著素藝一邊想把王素藝從地上拉起來,見拉不動王素藝,那男子索性也跪在她身邊,仰頭看著他們道:“事已至此所有罪責我一人承擔,國師大人要捉就捉我回去好了。”

賀思慕定睛一看,詫異道:“你是……悅然居的香師傅?”

那日她去配香時魂不守舍,差點給她配錯香的香師傅不就是這年輕的男人?

她看這個情形也明白了大概,看向王素藝問道:“這男人是你的情郎?”

王素藝伏在地上,故而不見神情只見握緊的手,她回答道:“阿軒從小和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,是我們老管家的兒子,後來去悅然居做了香師傅。我們早就兩情相悅,只是礙於門庭之別不能公諸於世。和段公子成婚並不是我的意願,還請國師大人成全我,放我和阿軒離開。”

禾枷風夷目光轉向賀思慕,說:“老祖宗,你看這……”

“和段胥成婚不是你的意願,那你為何答應嫁給他?你有你的姻緣要維護,他的顏面和婚姻便比你的姻緣輕賤?”賀思慕並不理會禾枷風夷的勸說,冷然道。

禾枷風夷知趣地閉了嘴。

王素藝怔了怔,咬牙道:“段公子自然是很好,他就算是世上人人都想嫁的人,那也不是我的意中人。再說了……這些事段公子都是知道的,他一早就與我說定,幫我和阿軒策劃的。”

賀思慕愣了愣。

王素藝素來是個溫婉的女子,說話細聲細氣,可她是從小飽讀詩書貴養起來的姑娘,面上柔弱心氣卻高,且堅定不移。

那天她以為段胥是來拒絕王家,心裏開心也不開心,開心的是不用嫁給不喜歡的人,不開心的是她終究逃不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不知如何是好。誰知還來不及平復心緒她便從段胥那裏聽到了驚人之語,一個駭人聽聞的策劃,她不知他是怎麽知道她與阿軒的情誼的,更不知道他為何膽大包天要做這毫無益處的事情。

他就像個拆不見底的謎題。

段胥給出了他的理由,她思索許久,覺得那不像是謊話。

“段公子說他見了這世上許多所謂相敬如賓假意恩愛,覺得無聊至極。他也有心上人,那是他最喜歡的姑娘,或許那個姑娘不會嫁給他,那麽他便一輩子也不娶親了。”

王素藝鏗鏘有力的聲音在林間回蕩,嬌小的身體裏仿佛有八風不動的力量。

賀思慕愕然地望了她半晌,直到禾枷風夷問她該怎麽辦時,她才揉著眉心側過身去,擺擺手道:“走罷。”

此時的段府亂成一鍋粥,大半個南都的達官顯貴都來參加段三公子的婚禮,此時都在堂上坐著,誰知新娘卻被劫走了。堂上議論紛紛,說聽說是段胥在北邊戰場上風頭太盛,胡契人借大婚行刺不成,索性擄走新娘以示報復,令他顏面無存。

人們正議論著,只見身著婚服的段胥從屋外走進來,他的傷口已經簡單包紮了,眉頭緊鎖神色沉郁。段成章夫婦立刻從座位上站了起來,段靜元更是跑到了段胥身邊,拉著他的袖子道:“三哥,怎麽樣?追回來了嗎?”

滿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,段胥慢慢地搖搖頭。

眾賓嘩然,段成章臉色更加凝重,正欲發言安撫賓客結束這鬧劇,卻見段胥突然朝著賓客行禮,朗聲道:“諸位大人,諸位貴客在此,同我做個見證。胡契人奪我河山,奴我百姓,傷我親族,此仇滔天,我絕不饒恕!”

段成章仿佛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,他來不及出聲制止,便聽段胥繼續慷慨激揚地說道:“我妻王氏賢良淑德,今日遭受無妄之災,全因我而招致禍端。我無顏面對她,更無顏面對嶽丈嶽母,若她平安歸來我便終身不置側室。若不幸不能全夫妻之情,我段舜息便在此以我段家列祖列宗的英名起誓,丹支一日不滅我便一日不再娶,若違此誓,天誅地滅!”

這堂上坐著的是滿朝權貴,皇親國戚,在這裏立下的重誓再沒有收回的道理。

段胥站在人群愕然的目光中,身影挺拔聲音堅定,看起來仿佛是被氣昏了頭,想要找回一點大義凜然的尊嚴,才毫不猶豫地斬斷自己所有的姻緣。

在正常人眼裏,如果不是被氣昏了頭,誰能說出這樣荒誕的豪言壯語。

之前他對王素藝說,在這都城之中,論起婚娶之事總共就這些人家,其實並沒有太多選擇。那些人家如今就在堂上坐著,誰還能拉下臉來讓自家的女子去赴天誅地滅的誓言。

段胥朝四方行禮,深深地拜下去,脊背直得如同蒼松,俯身下去無人可見時他唇角微微揚起。

沒有人能逼他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。

既然他有已經認定的人,就不會讓別人再占據那個位置,他總有辦法把這個位置空出來。就算她不願意坐,也再不會有別人坐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