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交易(第2/2頁)

整個過程幹脆利落,須臾便完成,熟練得不像話。

孟晚的手僵在半空,段胥笑起來,甚至有余裕揮揮包紮好的胳膊,說道:“我並未覺得不便,這點小傷還用不著別人照顧,阿晚早些休息罷。”

孟晚心想,認識段胥這麽多年,他就從來沒有需要別人照顧的時候。你說他爭強好勝不肯示弱吧,他也不是這樣的人,甚至還有些懶散。

卻又從懶散中,透露出一絲隱隱約約,不可撼動的強硬。

待孟晚無話可說地離開關上房門時,房間裏傳來了促狹的笑聲。

段胥望過去,一個面色蒼白銹紅色衣裳的美人正坐在他房間裏的檀木椅子上,撐著腦袋轉著手裏的玉墜,巧笑倩兮。

他也不驚訝,把自己的衣服穿好道:“鬼王殿下這麽輕車熟路,看樣子不是第一次來啊。昨夜……”

“昨夜我便在此,看你把上半身的衣服脫幹凈了,你此刻穿回去已然是無法維護自己的清白了。”賀思慕語氣淡然,甚至於寬慰道:“皮囊而已,不必在意。”

頓了頓,她指指屋外的方向:“你是什麽時候和孟晚相識的?”

“我從岱州回到南都之後,和她同在楊學士門下讀書。”

“哦?楊學士這個名頭聽起來,不像是你那個被雁啄瞎了眼的胡契人師父啊。”

“常言道三人行,必有我師焉。我總不至於只有一個老師罷。”

賀思慕看著段胥一派真誠的眼睛,微微一笑道:“你這個人怎麽這般可憐,能叫得上名字的朋友老師,都是十四歲之後認識的。你十四歲之前都在幹什麽呢?”

她站起來,踩著她淺緋色的翹頭錦靴,一步步走到段胥面前。她低下頭看著這個時時刻刻帶著笑容,目光總是誠懇坦然的少年,輕聲說道:“那位瞎了眼的師父,可是你十四歲前的老師?那失了憶的韓校尉,可是你十四歲之前的朋友?”

段胥仰著頭直視賀思慕的眼睛,並不躲閃。

“師父是十四歲前的師父,朋友卻不是。我十四歲之前,沒有朋友。”

賀思慕眸光閃了閃,眼神由漫不經心變得嚴肅:“你究竟是誰?”

段胥沉默地看了賀思慕一會兒,漸漸露出個明朗的笑容,一字一頓說道:“段胥,段舜息。”

空氣仿佛有瞬間的凝滯,兩個人的目光膠著著,燭火光芒在兩人的面上跳躍著,微妙而危險的氣氛在這寂靜從場面中越來越濃郁。賀思慕的身形一閃,下一刻段胥便被賀思慕按在床上掐住了脖子。

賀思慕坐在他身上,沉下身望著他,手上的力量漸漸收緊。

段胥的手指揪緊褥子,眨了眨眼睛有些艱難地說:“鬼王……殿下,手下……留情。”

便是這種時候,他居然還在笑。

賀思慕俯身靠近他,長發落在他的臉上,段胥或許是覺得癢而微微皺眉。

“你武功不是好極了,怎麽不掙紮,不反抗?”她淡漠地問道。

“在絕對強大的力量面前,所有技巧都不堪一擊。”因為賀思慕手上的力量放松了些,這句話段胥總算能順暢地說出來,不僅說出來還附上一句解釋:“我打不過你,除了求饒別無它法。”

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。

賀思慕輕聲笑起來,她說:“若我不饒你呢?”

手上的力量又有加強的趨勢。

段胥想了一下,擡起手來指指自己的頭,笑道:“殿下想收藏我的頭骨嗎?”

這一句偏題十萬八千裏的話讓賀思慕挑了挑眉毛。

“不錯的建議。”

“我認為我五十歲的時候,頭骨會長得更好看。殿下要不忍忍等我五十歲,再來吃我?”

賀思慕眯著眼看了段胥半天,仿佛從他臉上看到“膽大包天”、“無所畏懼”、“伶牙俐齒”、“虛與委蛇”等一連串的成語。

還要加上一句“死不招認”。

她與段胥對峙了片刻,輕輕一笑收了手,居高臨下地看著段胥,慢慢道:“我不吃你,我是來與你做一個交易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