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章 妖刀（二）

“！”

我被這張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人臉嚇得一哆嗦，差點連自己的手機都摔在地上。

那張臉因為和玻璃貼得實在太緊，甚至連五官都有點變形了。乍一眼看去，那副空洞而充滿邪惡的表情，簡直就像是從中世紀古堡的地下墓穴裏突然跑出來的幽靈。

“……”

要說為什麽我會認為這人像幽靈，絕大部分都是因為他的那雙眼睛。

如同林間野獸般閃爍著熒紅色幽光、怎麽看都不應該屬於人類範疇的雙眼。

他的表情就像在餓到半死的時候，卻忽然發現面前出現了一整張桌子的芒、美味佳肴那樣，充滿了癡迷而貪饞。

那雙眼睛帶著發自內心饑渴難耐的食欲、和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特殊感覺一起，死死地黏在我的身上。

話說回來，這道所謂“愛慕”視線的主人，竟然是個一身西裝革履、打扮得像個普通上班族的……男人？

他那副緊緊地貼在玻璃墻上，一秒鐘也舍不得挪開的樣子的樣子，讓我忍不住懷疑，如果不是還有這道玻璃墻在中間阻攔著，這個男人就會直接沖我撲過來

這個想法讓我有點不舒服。

不過他的打扮讓我有點熟悉……？

“……”

我想起來了。

今天下午第一次感受到這道所謂的“愛慕”視線的時候，就是這個上班族在我身後剛好路過。

我當時還想著“怎麽也不可能是被男性喜歡……吧？”

……簡直就給自己立了個完美的Flag。

這倒不是我對個人的性取向方面有什麽偏見。只是先不說我這邊接受不接受的問題，這個上班族看上去至少也快四十歲了。

作為可以理智思考的成年人，卻像個變態一樣尾隨一個還不到十七歲的未成年人，甚至還拿著刀趴在窗戶上恐嚇……

這世上有些人的癖好非常惡劣。

同首領和愛麗絲那種笨蛋爸爸哄女兒的情況不太一樣。他們屈從於內心滴漏的罪孽深重，卻沒有能力滿足自己的欲壑，只能對著無法反抗的弱者下手，是令人不齒的、真正的人渣。

如果這個人也是這種情況的話，我應該可以跳過流程，直接把他消音了吧？

“京——”

“……！”

幾乎是在我開始設想“變態消音步驟一二三”的同一時間，織田作忽然伸手過來一把抓住我的衣服後領，然後把我往他的方向猛地一拉。

我的上半身不由自主地順著織田作的力道朝他的膝蓋上倒去。

還沒等我回神反應過來他這是做什麽，一抹銀亮的刀光就出現在眼前，帶著殺氣的冰冷鋒尖幾乎是擦著我的睫毛劃過——

而面對突如其來又近在咫尺的敵人，隱藏在潛意識裏兇暴的攻擊性，已經提前於我的思維和身體反應，做出了與對方的殺意相符合的反擊：

【V】

“嗚啊……！”

一個黑白條紋的矮小身影只發出了半聲短促的慘叫，然後被僅僅出現了一瞬間的、由【海底兩萬裏】所制造出來的小範圍急速高壓水槍給撞飛了出去。

在被撞飛的過程中，他粗暴地掀翻了咖啡廳裏的無數桌椅。被無辜打翻在地的骨瓷杯盞紛紛粉身碎骨，發出一陣宛如災難前奏曲一般的碎裂聲。

而他整個人則被拍到雜志櫃旁那幅覆蓋一整面墻壁的巨型油畫上，甚至穿破了畫布嵌進墻壁深處。

遭到了劇烈撞擊的巨型油畫由此應聲倒下，霎那間店裏塵煙四起。

“轟——”

這幅油畫的墜落，仿佛是按下了某個可以扭曲現實的開關一樣。

原本還充滿了年輕男女們互相竊竊私語的咖啡廳，一瞬間內就極為詭異地安靜下來。

徹底的安靜。

我甚至感覺自己聽不到他們的呼吸聲。

這是一片格外恐怖的死寂。

現在唯一讓人感到還身處現實的，就只剩下還在墻角還在運作著的唱片機。作為機器，它絲毫不受店裏情況影響，繼續自顧自地播放著低沉悠揚的大提琴獨奏曲。

我人還躺在織田作的腿上，能看到他凝望著咖啡廳裏的表情，在這一瞬間變得嚴肅了起來。

“這下有點麻煩了。”他說。

而這種宛如無人死地般凝固的氣氛，就在織田作這句話之後被打破了。

“愛。”

忽然有個聲音，混雜在大提琴低沉的室內樂之中響了起來。

我撐著織田作的膝蓋擡起上半身，順著聲音傳來的地方偏頭看過去。

說話的是一個穿著校服、正和三兩好友圍坐在一張小圓桌上的女高中生。

只見她抓起一把擺在桌邊、估計只是用來切蛋糕的銀色餐刀，慢慢地站起身來，擡手用餐刀的刀尖對準了我。

“深海京。”

她擡頭看向我。

在修剪精致的額發之下，女高中生正睜著一雙和剛才窗外那個跟蹤狂上班族別無二致的、無神而發出熒紅色暗光的非人眼睛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