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斯德哥爾摩(20)

C在清晨固定時間醒來,安撫好對他格外依戀的小羊,讓他再睡一會。

事實上C打算趁藺懷生還未睡醒,去把伊瑟爾和阿諾德殺了。

昨天C和利昂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,這使得C不得不再次調整計劃。

這個男人,外表看起來很平靜,但每邁一步,離巢穴越遠,他的內心就越割裂,變成一腔孤勇的瘋子,在艱難險阻面前變得更興奮、癲狂。

然後發現利昂死在主控室內。

現場有大量搏鬥的痕跡,連帶監控屏都被毀了大半。利昂倒在地上,身下的血已經幹涸成暗紅色。他的眼睛向上翻,死死地瞪著門口的方向,手指卻指著監控屏,但又被人為地削斷了,扔在一旁,現在的結論是C從利昂手掌與其他手指的蜷握程度判斷得出的。

昔日的同伴遭到殘忍殺害,Centipede沒有驚慌,沒有憤怒,他冷靜地、甚至漫不經心地勘察現場,好像死在那的只是一團爛肉而不是活生生的人。

他把利昂的屍體翻過來,看到插在利昂心臟處的刀。

那是他的刀。

是昨天小羊想要殺死伊瑟爾時拿的刀,是他本人紮穿利昂肩膀時用的刀。

殺死利昂的人昭然若揭。因而藺懷生看不見,並不具備殺利昂這樣一個彪形大漢的能力。

他什麽時候殺的人?他怎麽一點記憶都沒有。

C疑惑。

但並不對自己竟然會殺利昂表示強烈的質疑,他只是懷疑空白的記憶和完成的方式,並不否認自己的動機。

C站起來,把匕首回收,開始往回走。等他回到房間時,藺懷生已經醒了,並且看樣子醒了很久。

C最喜歡看的,就是小羊用沾有他們共同氣味的被子把自己團住的樣子,如同野獸的築巢行為。但更讓C為之悸動的,是小羊即便醒了,他也不會下床,他一定要等到C回來,等C把自己從巢穴中帶出去。

C首先把滿是血的匕首藏起來,然後走近床。藺懷生揉了揉睡眼,說道:“先生,您回來啦。”但隨即,他鼻子翕動,問,“有什麽奇怪的味道……”

小羊的嗅覺好靈敏。

C告訴藺懷生:“是血。”

還不等小羊露出驚訝和緊張的表情,C就已適時補充道:“利昂死了。”

“小羊,現在我們收拾一下就走。”

“你去主控室等我,我帶你走。我先去解決阿諾德那兩個家夥。”

也許怕藺懷生提出想要跟他一起,C繼續說:“他們不能留。雖然不知道利昂是怎麽死在他們手裏的,但現在這裏很危險,我先送你到主控室,利昂死在那裏,他們應該不會再去第二次了。”

他的謊話張口就來,是這樣流利,好像打了無數次的腹稿。

但實際顛倒黑白、栽贓嫁禍,阿諾德和伊瑟爾他們被捆綁著分別關在兩處地方,手中根本沒有武器能夠和利昂抗衡,他們是行動上的弱勢者,更在話語權上弱勢,就被C肆意地抹黑。

聽完之後,藺懷生果然臉色戚戚,開始緊張與害怕起來,對於C的話,他毫不猶豫地相信。

“好,我聽先生您的。”

有時候C都覺得藺懷生交付的信任太輕易了。

在Centipede制造的虛假裏,兩個人真切地演繹一場緊急的逃亡。

藺懷生從床上下來,穿襪子穿鞋,C則幫他拿外套,等藺懷生穿好站起來,他幫藺懷生套好一只袖子,然後迅速地用外套把小羊整個人包好,拉鏈拉到最高,把藺懷生的脖子甚至下巴尖都遮住了。

這是Centipede的衣服,兩人的身高差使得藺懷生穿Centipede的外套時有一種格外說不出來的感覺。別人只要看到他身上寬大的外套,就知道他的身後存在一個占有欲十足的男人,衣服是其擁抱愛人的另一種方式。

最後,C還會細致地幫藺懷生把後面的兜帽整理好。

借此機會,他垂著眼確認到藺懷生後頸依然存在的那個青色指痕。它在那裏,C反而舒了口氣,殺死利昂的兇手有了實名。是那個發瘋的自己、那個嗜血病態的自己,“他”想要殺死任何人,甚至連自己的小羊自己的愛情都欲扼殺。殺死利昂,也是正常不過的事情吧。

“走了,小羊。”

他們先是到了主控室,利昂依然躺在原地。當人死後後,時間在其身上的流逝體現得十分明顯,屍體的模樣似乎比半個小時前C所見到的更加詭異。C並不懼怕恐怖與惡心的死相,但死亡本身讓人敬畏。這個時候,C又有些慶幸藺懷生看不見。

C把藺懷生引到他平日的位置上,讓他坐著等,並囑咐道:“我走以後,你把門反鎖,門在你右手邊15步的距離,等我喊你,你再開門。”

藺懷生點頭。

他身下是一把轉椅,他腿微微一蹬,一下就到了C的跟前,也許還會撞上去,但好在C扶住了椅把手。在這之前,青年分明有真切的擔憂,但他不是一昧的纖細敏感,他有很多消解憂愁、甚至顯得活潑的舉動,就比如當下,他會玩椅子,像從來沒有接觸過這個東西把它視為新奇一樣,好像是他明白危險這個名詞但不明白內涵。C沒有貶低小羊的意思,但藺懷生的這副模樣的確異於常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