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五十七章 三更

唐喬正入內,恭敬行禮。只是他身後的鐵面人,卻一直站立未動。

許楚也不等劉德明斥責鐵面人,轉頭直視著他,目光如炬毫不避諱道:“肅王殿下,既然已經來了,何必再遮掩面目?”

此時的她,眸光犀利而冷然,全然不知這句話讓在場眾人心中如何驚疑。或者說,她根本不在意。

“老肅王被逐出京城時,隨性的有兩子一孫,據記載在路上全部意外病逝。這其中,就包括與孫家嫡女曾私下裏婚約的肅王府嫡次子容稟容公子。”

“只是容公子身死,老肅王到孫家並舍了臉面讓孫老太爺教養了一幼童為關門弟子。若我猜的不錯,那幼童便是容稟殿下吧。”許楚一字一頓,冷然的看著鐵面人說道,“而在錦州城冒名官員一案中,那些犯案的假官員曾多次提及容公此人。原本,我與王爺猜測,此人應該是京城之中手握權勢之人,可查來查去卻並未查到任何端倪。”

“直到丹鼎派清風觀一行,發現了神秘的暗室跟疑似孫家嫡女的屍體之後,才牽扯出金陵一事。”許楚扯了扯嘴角想要冷笑一聲,可她嘗試了半天,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心思冷聲嗤笑,於是只能將面無表情的保持著冷漠表情。

“這與肅王一脈跟金陵又有何幹系。”沉默良久之後,皇帝沉沉問道,只是那話似是自牙縫之中蹦出的,內裏壓抑著無端的冷冽跟風霜,就好似將人骨骼都寸寸冰封似的。

許楚目光沉沉,抿唇後說道:“這就要說及承宗皇帝與恭順皇後年間的事情了。”

她說著,將自許仵作手中得來的診單跟藥方交給劉德明,說道:“這是孫家老太爺當年為承宗皇帝與恭順皇後診脈後所記錄的,承宗皇帝自大婚之後,常年以服用水銀避孕,所以早年間他一直無所出。可後來,在其登基之後,身體因被水銀損害而無法再生育子嗣......”

許楚微微仰頭,看向皇帝目光凜然道:“除此之外,臣手中還有襄陽侯斥責恭順皇後的書信,書信之中曾言及縱然恭順皇後不得寵愛,也不該罔顧身份以求有孕而混淆皇家血脈。”

“所以,臣大膽猜測,其實當年無論是恭順皇後小產還是後來再有孕,其實都是作假的。甚至於先帝,都並非恭順皇後所出......”

原本就震驚著的眾人,心中的驚疑不再,余下的都是驚慌跟駭然。恍惚之間,死寂的禦書房內,猶如地獄般恐怖,無論是太後、宋嬤嬤還是皇帝跟樓安、唐喬正等人,一個個面如土色,恨不能原地眼瞎耳聾。

可許楚卻不顧及這些,她繼續說道:“這大抵也解釋了,長麗宮清宴廳為何會有密道修往英國公府。”

在座的人都不是傻子,話說到這個地步,誰還不會思量一番?長麗宮後來雖然是嬪妃所住的宮殿,可在承宗皇帝初初登基的時候,這裏實際上是恭順皇後所住的。後來,恭順皇後剩下先帝之後,才遷入新休憩的鳳棲宮。

“你這不過是猜測罷了,皇家玉牒中所記載的皇室血脈,豈能兒戲?”太後驚怒的拍著身旁的桌子,殺氣騰騰的看著許楚,仿佛下一刻就要讓她死無葬身之地一般。“哀家念你年輕,不欲追究你汙蔑皇室的罪名,只是你若執意胡言,那就莫怪哀家心狠了。”

許楚傲然的看著太後滿含威脅的眼眸,輕聲說道:“臣也只是俱實以說罷了。”

“那你又如何證明,那密道並非罪人劉無憂與人苟且所修?難不成只憑你一句話,就能斷定那密道是承宗皇帝年間所修?”太後冷笑,面色雖然僵硬,可還是不肯在皇家血脈之事上退讓半步。畢竟,若真如許楚所說,先帝並非恭順皇後所生,甚至是老英國公府的後代,那莫說先帝便是當今都難逃責難。

更何況,現在肅王余脈還在皇城。若是這件事當真被她證實了,那無需多想,自家兒子乃至她這個太後,都將成為笑柄。而肅王一脈,將會坐收漁翁之利。

一直沉默著的蕭清朗,忽然聽到太後提及自己母妃,當即目光一冷。廣袖之下的手微微緊握,就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,最終他瞥向太後緩緩開口說道:“既然太後以為許大人所言都是妄言,那又何必如此動怒?若許大人所說虛假,那兒臣與許大人一同領罪便是。”

他的語氣漫不經心,甚至還帶了些許淺笑,可那模樣莫名的讓人心裏生起幾分冷意來。

蕭清朗起身,理了理廣袖上的褶皺,看著太後勾了勾唇說道:“更何況,若許大人所言虛假,那太後又何必那般迫不及待的派人取她的性命?要知道,今日兒臣認罪,宋嬤嬤可是應承了兒臣要護許大人周全的!”

他身姿碩長如青松傲立,只是一個起身,就讓太後下意識的攥住了右手。